翌日傍晚,来斯特与凯隐如约而至。
“来斯特司令,欢迎欢迎。”托米利将军如往常一般,将他们迎入庄园的会客厅。
来斯特环顾四周,会客厅里除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别人。
“托米利将军。”来斯特不动声色地问:“您不是说,今天还有几位朋友要过来么?”
“哈哈。”托米利笑道:“那几位朋友都是好酒之人,现在还在我家的地下酒窖里,欣赏我们托米利家族的酒品窖藏。”
“地下酒窖?”来斯特暗自会意。
他不动声色地说:“正好。我也正想看看,托米利将军您还有什么珍贵窖藏。”
“那您就跟我来吧。”托米利将军微笑点头。
但他却没有立刻动身带路,而是将目光悄然投向一旁随行的凯隐。
凯隐试探着看向来斯特。来斯特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凯隐。”
“是。”凯隐这才神情平静地退到一边,找了个位置安静坐下。
“来斯特司令,这边请。”托米利将军终于动身,引领着来斯特离开会客厅,向这庄园的深处缓缓走去。
两人在凯隐的无声注视下并肩离去,身边也没有任何管家和仆人的跟随。
很快,来斯特随之来到那地下酒窖的入口,见到了那道蜿蜒向下的长长阶梯。
阶梯那头没有亮灯,黑漆漆的就像是通往地狱。
站在这一片黑暗之前,托米利突然说:“来斯特,还记得我们当年追随杜克卡奥将军,在恕瑞玛打过的仗么?”
“当然。”来斯特说。
当年他用雷霆手段无情地击溃并屠灭了一座妄图反抗帝国统治的恕瑞玛城邦,震慑得一众北岸城邦不敢再言反抗。
那是他职业生涯中的辉煌时刻,是他作为帝国英雄的光荣勋章。他当然不会忘。
“这是我们赌上性命换来的荣誉。”托米利感慨地说:“为了漂亮地赢下那场战争,我的两个兄弟都战死了。他们都是帝国的英雄,就像你我一样。”
“但是...来斯特,你知道吗?”
托米利微微一顿,自嘲地说:“杜·克卡奥将军,也已经在祖安写上回忆录了。”
“对于这场他亲自指挥的战争,对于我们的所作所为,现在的他似乎有不一样的想法。”
“这...”来斯特脸色一冷。
那些已经投靠了祖安的诺克萨斯将军,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写回忆录。
而且写就算了,他们还老是在回忆录里添油加醋,动不动就把黑锅甩给上司同僚,把自己则描述成一朵身不由己、随波逐流的白莲花。
结果就是,除了乐芙兰那本由李维亲自审稿的《我的前半生暂未公开出版,其他人的回忆录,几乎都被他们写成了半纪实的第一人称小说。
搞得那些还没投风的帝国将军看到这些老同事的文章,都恨不得飞去祖安撕烂他们的嘴巴。
“杜·克卡奥将军他写了什么?难道他把屠城的黑锅,全都甩给我们了?”来斯特不悦问道。
“这倒没有。”托米利摇了摇头:“杜·克卡奥将军没有那么无耻。”
“他只是如实地将那场战争的细节,将我们每个人扮演的角色,我们在恕瑞玛的‘丰功伟绩’,原原本本地写出来了——”
“以一个罪人的口吻。”
托米利在“罪人”二字上悄然加重了语气。
来斯特顿时沉默。
“杜·克卡奥将军已经算是被领风者优待的了。可他仍旧是人们眼中的罪人。”
“他接下来的这一生,可能都得跪在那些本应匍匐在我们脚下的恕瑞玛野蛮人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忏悔他的罪行。”
“杜克卡奥将军都是如此,其他人呢?我们呢?我们可也是诺克萨斯的英雄,领风者眼里的大罪人啊...”
“够了!”来斯特不忍再听下去了。
他冷着脸看向那幽深如狱的地下,看向那道阶梯通向的黑暗:“托米利,你用不着扇动情绪。”
“我今天能来这里,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包括...”托米利也看向眼前的那片黑暗:“下地狱的准备吗?”
“当然。”来斯特坚定地说:“我不管她是谁,是什么。”
“我只知道,我踏着尸山血海从贫民窟里一路爬到这里,不是为了再掉下去的!没人可以夺走我努力得来的一切!神也不行!”
“好!”托米利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踏上那道阶梯,只是鼓励地对来斯特说道:“去吧,神使大人正在下面等你。”
来斯特丝毫不作犹豫,闻言便大步地向下走去。
他走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