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鹿野屋还注意到,那个满面愁容的正常女人,也没有食用餐盘里的那些黑色肉块。
可以的话很想和她交谈一下,但是坐满松泽人的食堂显然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点。
“如果晚上饿了的话,还可以到食堂来,我给你留份宵夜。”
鹿野屋离开食堂前,老猎人渡边还乐呵呵这样提了一嘴。
如果不去看他那沾满浓稠汁水的嘴角和胡须,光听这关怀亲切的话语,还真有一种乡里和睦,同乡人都淳朴善良的感觉。
怀里抱着一床小被褥,鹿野屋一个人走回了名义上属于她的那座矮小房屋。
她手上的被子,是离开食堂之前,村子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特意回家一趟拿给她的。
鹿野屋的“家”,看起来有些破旧,但房屋结构倒是完好。
屋子不大,落满了灰尘,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
家里有电灯,是那种球状的老旧白炽灯,内部已经发黑。电灯的开关是拉线式的,只能在年代剧里看见的东西,果然是很久远以前的产物。
“松泽人都是疯子啊,而且那些掉进松泽的人,似乎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可他们到底想干嘛呢?还是说,在他们的眼里,我真的就是一个同乡的小姑娘?”
鹿野屋此刻还心有余悸,分析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正当她举棋不定,想着不如先处理一下身上伤口时,家门忽然被人敲响——
笃笃笃。
不大的敲门声响在寂静的夜幕里,莫名令人恐惧。
“谁?”
鹿野屋再一次摸出了圣德御香炉】。
“我……”门口的人开口,是有些沙哑的女声。
对方停顿一会,可能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过了几秒才压低声音继续:
“我不是松泽人,起码现在还不是,我想和你谈谈。”
不是松泽人?
小鹿立马想到了在食堂见到过的那个满面愁容的女人。
她来找我了?
将握御香炉的手背到了身后,鹿野屋小心将房门打开一道缝。
外面果然是那个穿现代碎花裙的女人。
“只有我一个,没有松泽人跟来。”女人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其实松泽人并不会在意我们谈话,尤其是现在还没有到深夜……他们可能真的认为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同乡。所以,我能进来吗?”
“唔……”
迟疑了一阵子,鹿野屋点了点头。
不过背后的御香炉依旧没有放下,让女人进屋的同时,面对着对方后退开了一定的距离。
“我叫杉浦久美子。”
那女人反手把门关上,看鹿野屋警惕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再继续走近。
二者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我叫鹿野屋,刚才您已经知道了的。那个,找我是要说什么?”
因为两人并不认识,且对方是长辈,小鹿习惯性地乖巧用了敬语。
“你是从哪里来到这里的?”杉浦久美子这样问道,并且补充上了自己的情况,“我是从冈山县津山市的行茂。津山发生地震的时候,家里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我掉进那里面,等再次醒过来,就来了这里。”
冈山县的津山确实有发生过地震,大概是在鹿野屋遭遇的东京地震的一个星期前。
津山地震的震级也不大,地震发生后无人员伤亡,但有极少数的人员失踪。
鹿野屋对于冈山县那边情况,只大概有个模糊印象,具体的肯定是记不得的。
不过听杉浦久美子所说的经历和自己差不太久,应该不是在说谎。
“我是从东京来的,遭遇跟您一样。”
“鹿野屋,那个……”女人的语气忽然变得急切起来,不自觉用手抓住了衣襟,“你到松泽来以后,有看到过一个小女孩吗?穿裙子,梳着羊角辫的。她是我的女儿,叫阳菜。我看见她和我一起掉进那道裂缝里,但在松泽醒来以后却没有看见她。”
“抱歉,我没看到。”
“这样啊。”杉浦沮丧的情绪溢于言表,不像是装出来的,“对不起,我有些太激动了。”
小鹿没有回话。
片刻之后,杉浦女士调整了一下情绪:“鹿野屋,虽然很冒昧,但是可以拜托你吗?”
“拜托我什么?”
“如果你从村子里出去,见到我的女儿的话,能不能拜托你照看她?”
“为什么这么说呢?而且我的膝盖受伤了,根本就出不去。”鹿野屋摇摇头。
“抱歉。我也知道这很可笑……其实我对每个到村子里的每个正常人都说过这样的话。有些神经质,对吧?”杉浦惨淡地苦笑,“但根本就没人离开村子过,大家都变成了松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