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闹到多晚,李薇不知。她实在熬受不住,没等到结果便睡去了。第二日听春柳说,李家老二在堂屋当着老李头李王氏的面儿,结结实实的揍了春峰一顿,最后还是许氏哭天抹泪儿,李王氏也心疼孙子,才作罢了。
听三姐说春峰哭得稀里哗拉的,保证以后再也不去和那几个坏小子玩闹了。
后来春峰便没再来过他们家,说是伤着了在养伤,李薇想也可能是因为臊得慌。这事儿之后,一家人都对李海歆不满意,统统站到她娘那边儿,对他实行冷暴力!好在李海歆有自知之明,这十来日,除了让春兰给老二家的送去一百个钱儿给春峰养伤之外,其它的时候事事对何氏赔着小心。
李薇还撞见过两回,她爹对她娘赔笑脸儿,逗她娘乐呵呢。
虽然心里头稍微有些不顺溜,日子还得照样过。那一大批笋子腌好后,李海歆赶着牛车去了宜阳县城,先送去两坛子酸笋让那日月兴试着卖。空下来的坛子仍旧立时补充进去新笋子。
没过两三天儿,宜阳佟府派了小厮来,说“日月兴”那边儿掌柜的让他们正式往酒楼里送笋子,按照每天四十斤的用量先送五天的。
李家僵持的气氛这才有所缓解。何氏整了一小坛子酸笋子让佟府小厮带上,又把咸蛋装了一篮子。
等那小厮走后,何氏看看草屋里剩下不几个新篮子,就说李海歆,“过些天抽空再编些篮子来,迎来送往的,总是有去无回的。”
李海歆闻言笑了笑,响亮的应了,“哎!”
李薇与几个姐姐听见,齐声闷笑。何氏无可奈何的也笑了笑,“不是我跟你生气。将来春峰若是记恨上几个丫头,给她们添堵心气,我可不管,让孩子们都记恨你去!”
李海歆笑呵呵的点头,“好,让丫头们都记恨我!”
何氏白了他一眼,趁他装笋子的空档,进厨房里把早上烙得还微热的油饼拿笼布包了,又灌了一羊皮袋子热水,装在竹篮子里扔到牛车上,自顾自去的堂屋。
李海歆笑呵呵的冲着她的背影说,“今儿送完笋子,再去河东村拉些生笋来。北地等我回来再去锄草。”
何氏在堂屋没应声,直到李海歆赶着牛车走了,她才从屋里出来,见几个女儿都笑眯眯的,笑骂一句,拿着铁揪出去了。
何氏一走,家里这几个人,扫院子的扫院子,洗衣裳的洗衣裳,李薇仍窝在西屋里看那本《王祯农书》。
“春兰姐~”十岁的春林从竹林小道儿那边儿飞奔过来,惊惶叫着,“大伯在家不?”
春兰正在院中搭晒衣裳,听见他叫声,忙回头,“没有呀,啥事儿啊,春林!”
春林抽抽鼻子,眼圈红红的,带着哭音断断续续的说道,“爷爷……爷爷……被人家的牛车撞了!”
春柳春杏惊呼一声从东屋跑出来,李薇也忙扔了书跑到院中,四姐妹在院中看着哭花了脸儿的春林,面面相觑。
“快,去叫咱娘和三婶儿。”春兰从愣怔中回过神儿来,催着春柳。又问春林,“爷爷在哪儿被牛车撞着了,你爹娘不在家啊,咱嬷嬷呢?!”
春林哭得脸红脖子粗,“俺爹和俺娘带莲花走姥娘家了,嬷嬷在家哭咧……”。
何氏与王喜梅听春柳这么一说,忙扔了手中的铁锹,往前院跑去。何氏心头惴惴的,李海去宜阳送笋子,老三去田里锄草,李家老二又不在家,这会儿万一去的不及时,出个什么事儿,男人们可是要怪罪的。
春兰春柳几个也顾不得家里了,也跟着往前院儿跑,老李头再不亲,可是正经的长辈儿呢。
李家前院儿时此时已有大武银生几个相厚的街坊在院里站着,另一个年轻娃子蹲坐在院子中间儿,闷着头不吭声,他头上粘着草屑泥土,头发零乱,衣衫也被挂破了几处,露在外面的双手磨破了皮,上面沾满了血污。
一只黑色高头大骡子拴在外院的牲口桩上,喷着粗重的鼻息,正烦躁的用前蹄刨着地,掀起大片的泥土。
李王氏在屋里嚎啕大哭着,春峰脸色尴尬的叫了声大伯娘。
大武见她们来了,忙说,“海歆嫂子别急,二小子去请郎中了。达达估摸着是压断了腿,只哼哼说腿疼,别的地方倒象没大碍。”一边说一边往那埋头蹲着的少年看过去。
何氏听了这个,心头微定,感叹,“早上吃饭前,孩子爹还来这院儿瞧了瞧,这才多大会儿……”
银生媳妇儿闻讯赶来,劝着,“这出事儿都是突然的。哪能还提前给咱打个招呼?嫂子别急,等郎中来了看看再说。”
这边儿王喜梅略听了几句,朝何氏说,“大嫂,我先去进去看看。”
何氏微微点点头。又问大武和银生到底咋回事儿。
银生指着蹲坐的年轻娃子,三言两语的把事情经过说了,“达达去地头拉草,在小桥头那边儿,头顶头碰见这个娃子的骡子惊了,冲着达达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