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气哼哼,“你们就看不得我们老何家有半点好事儿!”说着狠狠瞪了丈夫一眼,李海歆的脸儿也黑了下来。
李薇正和小四姐春杏、佟永年在南间儿炕上学识字儿,姐姐们在北间儿炕上绣花的绣花,搓麻绳的搓麻绳。听见了,心说,爹咧,娘咧,为这个吵嘴值当么?
隔着窗子大声搭话:“再考!”又抱着那本百家姓,脆声念着,“赵、钱、孙、李……”小春杏也接着大声念,“周、吴、郑、王……”。声音比她的更大,更响亮,带着十分炫耀和显摆。李薇怨念的瞥了她一眼,又跟着念起来。
何氏在外面一愣,瞥了李海歆一眼,笑着往东屋去,“我们梨花说得对,考不中就再考!不但文轩要考,我们年哥儿也要考,将来我们梨花也去考……”说到最后,话音里已带出笑意来。口里叫着精怪丫头,来让娘抱抱之类的进了东屋。
李海歆笑笑,无奈摇头。
何氏进了东屋南间儿,见两个女儿,头脸儿仰着,摇头晃脑的,眼睛根本没盯着书看。想起梨花这孩子就是记性好,别人不过说一遍新鲜的,她就记住了,看这样子就知道是年哥儿念叨得多了,她俩就记住了那么些。
走过去抱她,又拉小春杏,“你们两个都下来,别碍着哥哥看书写字儿。”
小春杏扭着身子不肯下炕。
佟永年脸上带笑,仰起头,唇角勾起,“娘,就让小杏在这里呆着吧。不碍的。”李薇看见她娘原本因小四姐不听话,微绷起的脸儿,刹时舒展。
很郁闷。这个小男娃儿抢了她最最最受宠的位置,现在变成最最受宠了。
不过自李海歆说过之后,何氏倒是收敛了许多,强压着,心里头再不静,也不去街上转悠,整日在家里洗洗涮涮,冬衣裳厚棉被拆洗个遍儿,灶台房顶,牲口棚鸡舍边边角角都不拉下的清扫,院子也一天扫两三遍儿。
这日她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儿,没活儿可干,急得直转圈儿。春桃手里拎着鞋样子出来,立在东屋门口叫,“娘,你来看看我刚给年哥儿剪的夹鞋样子,这大小合适不?”
何氏急惶惶的往东屋走。走到一半儿,突然停了下来。双手一拍,这么大事儿的她竟然忘了!
折了身子向院外走去,边走边说,“我去柱子家看看去。”原来说和柱子娘说好的,春上要送年哥儿和柱子上去学去,过年那会儿还想着,自梨花小舅说了要去考童生试,她一门心思全放到这上头去了。
春桃看着她娘火急火燎的背影,失笑,回头跟春兰说,“你看咱娘,这又是想起啥了?”
春兰抬头看了看窗外,抿嘴儿一笑,低头又绣她的花样子。
春柳看了眼春兰,捂嘴笑,又逗她,“二姐,应一声费你多大力气?”
何氏自搬了家后,为防着和李王氏走碰头,若要是去街里,都是沿着小河边儿,走到入村的大路上,再顺着大路往里走。那条小道儿一次也没走过。今儿她心里急惶,便顺着小竹林的小路过去。走的时候还在想,别碰上婆婆。
可偏巧不想什么就来什么。
刚从小竹林的小道中走出来,一拐弯儿,就看见李王氏送一个婆子出门儿。两人站在门口亲热呼呼的说着话。
避已是来不及了。何氏笑着和那婆子打招呼,“九娘娘好啊。”
这位九娘娘也不是本家,只是按辈份该如何此称呼。她家老头子会替人看吉日,而她则是李家李有名的媒婆香火婆,原先李王氏就是听了她的话儿,在何氏刚怀上时,跟着一道儿去了大青山拜送子娘娘拾送子石头。
“哟,春桃娘,这急惶惶的干啥去?”九娘娘笑眯眯的,稀疏花白的头发盘作一个小发髻,头上戴着一朵暗红的绢花,随着她问话,颤颤的晃动着。
何氏朝着李王氏不咸不淡的喊了声“娘”,跟九娘娘说,“没啥事儿。去找柱子他娘有点事儿。”又说,你们忙啊,迈脚就走。
九娘娘在身后喊,“春桃娘,等等!”
何氏只好住了脚。九娘娘招手让她走近些,才跟李王氏说,“春桃娘也是何家堡的,你让春桃娘说说,胡老二家的闺女咋样?”
何氏一听是这事儿,忙摆手,“九娘娘,这可不能问我。我都出嫁多久了?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回娘家,就是回去了,也就坐个半晌午的功夫。这闺女我是知道。深里头可真不了解。”她可是怕她说行,将来娶回家闹得一家人不安生,全推到她头上;说不行吧,看婆婆这样子是看中她娘家的底子。
想了想又补充,“要我说,这事儿不如先到何家堡访一访。谁家的闺女啥样,自己村子的人还不能知道?也叫老三装作路过,去偷偷瞧一眼。”
九娘娘一拍腿,笑着,“春桃娘就是个想得周全的。海歆娘,你们要是不放心,就再去访一访!”
何氏看出来九娘娘有些不高兴。心里猜着可能是图这家给的谢媒钱丰厚。
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