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山民女子,诞生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中,有着偶尔争吵,大体和睦的父母,以及一个老是与她犟嘴,但犟嘴后也会听话的弟弟。
她自小在称不上严格也算不上轻松的环境长大,学会了家传的手艺,用芦苇编绳以及在芦苇塘中养鱼养虾,认识了周边几户人家的同龄人,一起玩耍,一齐工作,就这样逐渐长大。
她在一个有着柔和阳光的午后遇到了自己的丈夫,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秋天,湖畔的森林染上了一层淡黄,倒映着阳光璀璨如金,那双湛蓝色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瞬间就让她停下了手中的割草小镰,而他也怔然在原地,与那双浅银色的眸子的女主人对视,然后羞涩地一笑。
他们熟悉了起来。他是采药人的儿子,在冬日封山祭上邀请她跳舞,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而来年的春天,他们便结合成一家,很快就有了一个孩子,孩子继承了父亲蓝色的眼睛,明亮又湿润,经常咯咯笑,可爱极了。
这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儿子逐渐长大,她肚中又有了一个孩子,丈夫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每次采药回来都会为祂带回一盆花,石头的小屋固然简陋,但却温馨无比,屋后的后院充斥着斑斓的色彩,当她站在后院,诸多花簇拥着她时,被他赞叹为群山中最美丽的景色。
在第二次怀孕的那一天,他们一起在后院的正中央种了一颗五十年兰,这有着湛蓝色花朵的花有着悠长的寿命,但成长速度很慢,从抽根到发芽需要十个月的时间,正好就是孩子出生的时候。
他告诉她,如果是男孩,那未来孩子们就不缺花去追女孩了。而如果是女孩,当她出嫁时将会有最好最美丽的花冠佩戴,绝对不会逊色任何酋长的女儿分毫。
她没有说话,只是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幸福地注视着那颗刚刚种下的五十年兰,就像是注视着漫长未来后的幸福,满怀希望。
但是粮灾出现了。紧随而至的,便是战争。
有一群山民在飞焰地的蛊惑下发起叛乱,我们必须要阻止这些狂徒摧毁我们的家园与传统,亵渎我们的信仰与荣耀!
我们要提起刀枪,我们要拉起弓箭,保卫我们的家园,保卫我们的亲人!
这是酋长说的话,原本平和甚至有些憨厚的酋长大声地怒吼着,声音在群山间回荡,没有人可以反驳,也没有人可以拒绝,因为战争不是他们发起,他们只是被动迎战。
酋长带走了许多人,也包括他。
石头屋子的后院,五十年兰缓缓生长着,它在扩展自己的根系,汲取着大地与雨水的养分,而花儿们也随着时间的流逝纷纷盛开着。
但她却仿佛被抽调走了活力,她心中不安,满是惊疑与惶恐,她逐渐憔悴,但却强迫自己吃许多东西,这是为了肚子中的孩子,她感觉味如嚼蜡,但还是强塞入口,吞咽,宛如机器。
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传来,他们所在的一方节节败退,很多人都死了,绝大部分部落都被独立山民一方拉拢亦或是征服,只有他们这些沿海沿湖,根据帝国人的话,也就是佛罗多自治区的山民还在抵抗。
为什么要抵抗为什么我会想着最好别抵抗有些时候她会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极端的惶恐感让她短时间内停止思考,无法继续这个思路。
但事实冰冷淡漠,但现实残酷无情。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她等到了那一天,最糟糕的预感成为现实的那一天,一个木头棺材被运了回来。
多么幸运啊。太多人尸骨无存,炼金火炮的轰击能粉碎的不仅仅是城墙与要塞,还有人的骸骨尸首,而火器的威力也足以撕碎血肉,敲碎骨骼,让尸体畸形到他最亲近的人也无法认出。
这是幸运的。她颤颤巍巍地走出石头小屋,她看见自己丈夫的父母哭嚎着扑在那木头棺材上,简陋的棺材盖打开了,里面是一
具大体完好,但血肉模糊的尸体,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已经开始腐坏,灰蒙蒙的结晶雾气充斥眼眶。
她跪在了地上,爬向棺材,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她只知道第二天那棺材就下葬了,而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又过去了半个月,酋长带着胜利的消息回来了。
但除此之外,他还带回了许多失去了手脚和身体一部份的人。
胜利的消息根本就不能冲刷这种惨淡,部落的街道上开始经常出现一些残疾的士兵,他们行走在街道上惊惶无比,仿佛随时都会有人从转角射击,他们会突然地尖嚎,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他们会不住地流泪,他们会面对太阳颤抖。
他们究竟是在哪里变成这样的他们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打击才会被摧残至此
如果说这就是胜利,那么胜利究竟是什么
部落中只有牺牲者亲友的哭泣,而其他人和往常一样过日子,甚至还有点喜庆。
胜利。胜利
她咀嚼着这个词汇,她无法理解这个词汇,究竟哪里赢了呢那些要独立的山民胜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