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离开后,几乎瞬间便消失在人群中。
银坊先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但伊恩提醒道:“他还没走远就在那家面摊的背后盯着咱们呢……哦,现在走了。”
少年看着银坊先生,察觉对方的表情从舒坦变成惊悚又再次舒坦,不禁感觉有些好玩:“先生,您为什么这么怕他?侯爵的确是身份颇高的大人物,他的使者值得尊重……但也没必要这么畏惧吧?”
“更何况我记得,你不是颇受巴敦侯爵看好吗?还是他亲自给你颁发的荣誉公民头衔。”
“唉,你根本不知道巴敦侯爵当年负责的究竟是什么……又是怎么整治南岭贵族和那些刺头的。”
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银坊先生长叹一声:“我?荣誉公民?其他候选人都死啦……一个个被吊在广场旁边。嗨,我那时还年轻,的确听话又懂事,但你也知道……像我这种人,再怎么富贵,也只能害怕。”
“因为不是升华者,我只能畏惧。”
老人的话语带着遗憾,但却并没有真的对自己不是升华者而有多少不甘。
伊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有些明白了。
银坊先生作为背后有拜龙教支持的南岭富豪,之所以没有费尽心思给自己弄一套合法的升华者传承,除却年纪太大,无法适应源质改造外,应该也是因为他不能成为升华者。
因为成为升华者后……他就不够听话,不够懂事了。
也就,没办法享受现在的富贵生活了。
“能害怕,总比不能好。”
所以少年轻轻摇头:“明天下午吗……话说回来,巴敦侯爵看来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将军啊。”
“那当然,他就没适应过贵族这个身份,当年陪着陛下征战守土的日子,才是他最辉煌最怀念的时候。”
老人仍在尝试在街道上寻找端倪,他是真的很害怕巴敦侯爵手下这群神出鬼没的探子,但最后仍然无果。
银坊先生颇有些无奈:“你真的能感应到?当年也有不少升华者自以为感知很高,不害怕帝国的密探,但他们要不就在自己的枕头下方发现了警告信,要不就是脑袋没了。”
“大概是因为妖精血脉比较敏锐吧。”
伊恩扫视眼前的街道,双目中的水色光晕闪动,他似乎看见了什么,有些嫌弃地挥了挥手:“说实话,我也不想这么敏锐,有些我不太想看见的东西也能看见……天啊,这玩法可真变态。”
“等等。”银坊先生眉头紧皱,他察觉到关键:“你这么敏锐,为什么之前还追出去?”
“哈哈……”话到这里,伊恩只能装傻:“我就是感觉我能反杀……”
银坊先生深深地看了伊恩一眼,然后微微摇头:“行吧,反正我总会知道。”
“明天早上我送你进城?”
“没那么着急。”伊恩走出商会大门,他站在街道口,看向瑙曼城的方向。
他注视着远方那座不夜的大城,嘴角微翘:“这是侯爵大人照顾我呢。”
“明天下午,我再过去。”
次日下午。
收拾好所有行李的伊恩,在银坊先生的送行下离开了这座热闹喧嚣,令他颇有好感的小镇。
满是小贩与店铺的街道,各族各色的冒险者与旅行者,还有来往的诸多商人街道上喧嚣的叫卖与吟游诗人的歌唱,铁匠铺的铿锵巨响,以及居民区中孩童的欢笑。
当然,最重要的,的确好吃的双树面包。
“假如我只是一位普通的冒险者,在这里生活,冒险,探索南岭群山中的奥秘……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
骑着驼兽,与其他商队的马车一同行走在通向瑙曼城的大道上,伊恩心中不禁有些遗憾:“平静的生活,舒缓的度日,慢慢享受探索和研究的乐趣,谁又不喜欢这种呢?即便是先知也没必要总是催着自己行动。”
伊恩热爱探索未知,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永不停歇地行动。与之相反,他的性格其实比表现出来的更加和缓,在需要的需要的时候,不介意耐心地等待。
他总是充满耐心,喜欢凝望星空的人,当然愿意静静地注视天穹,等待流云飘荡,等待微风吹拂。
只是……
他没办法等待。
少年还记得,六年前,自己看见的那场针对整个泰拉的预言。
充满漆黑死气的大地,与群星尽灭的天穹……
预言的确不必完全相信因为无论是哪个预言者,他们的预言都无法预言到其他先知可能造成的改变。
最简单的例子……伊恩的预言,绝对是怀光教会的预言者不存在才能抵达的未来。
他完全可以说服自己,缓下步伐。
但他终究选择前行。
瑙曼城越来越近。
这座南岭首府的核心区其实是一个被运河包围的棱堡,之后不断扩建,用于对抗数百年前南岭层出不穷的魔兽以及原住民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