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温和,灵能者,尤其是后天觉醒灵能的灵能者,对于常人而言,他们的想法绝对有一部分是疯狂且不可理喻的。
普德长老深深地知道这一点,他知晓,先知是傲慢的,灵能者是疯狂的,他们自己可能并不觉得,但非灵能者都能察觉到,灵能者身上萦绕的那种异常的尖锐感。
彷佛就是……突破了一层面具,展露出真实自我的锋锐。
那或许就是灵能的本质,源自于本性本灵的……一种渴望的具现。
这的确是独一无二的象征,但却也是令普通人会下意识远离灵能者的缘由。
在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时间,人们都佩戴着虚假面具,遮掩真实自我。
看见一个人真实的一面,就足以让人感觉到畏惧和不适。
举个简单的例子,简直就像是看见亲友突然发狂,大声说出自己的各种兴趣爱好,喜欢看的作品类型和游戏种类,一把年纪了还喜欢光之美女和各种假面士奥曼特摄,甚至是大声说出自己的性癖……
尴尬,太尴尬了,恨不得离这样的人远一点!
尤其是这个人一点都不害臊,说出来后居然还能如此神色平静地和其他人交流。
所以……
反而会有些羡慕和嫉妒。
凭什么他可以这样?如此真挚,如此不加掩饰,如此不畏惧他人的目光与嘲笑?
人们会远离灵能者,尤其是暴露了自己执念的灵能者。
可尹恩的梦想,却需要很多人帮助。
尹恩知晓这一点,所以他一直都在收敛自己的锋锐,带上面具,与绝大部分人去交朋友,去让他们感觉到亲近,去让所有白之民认可他,相信他能为他们带去更好的未来。
但就在刚才,普德长老却从察觉,尹恩身上那层伪装的面具破碎了战斗,杀戮和决心令他的灵能更进一步地成长,以至于他都忘记收敛那一层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面对一位先知,任何人都会感觉到的那种,彷佛自己的一切都会被看透的压迫感。
普德长老本想要找个机会提醒尹恩,但却未曾想,对方在此刻,居然本能地收敛了这锐利的意志。
“是因为埃兰吗?”
如此想着,普德长老本想要轻酌一点小酒,但却看见尹恩正在注视自己。
“谢谢你,长老。”
他看见了这样的口型,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他看见尹恩微翘的嘴角,感应到真诚的谢意与亲近。
尹恩很少对其他人表示亲近,他可以很温和,表面上与许多人打成一片,他可以成为任何人的朋友但他总是很少地,真正地去亲近其他人。
端着酒杯,老人微微失神。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无论是从一心一意专注在学术上的母亲身上,还是出生前就离开,死在冒险中的父亲身上,亦或是昔日家族中所有的长辈身上,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没有孩子,也不曾想过要孩子的他,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温暖在心中蔓延。
母亲。
心中如此想到,他也对尹恩露出微笑,点头示意对方快吃,补充营养和体力,然后喝下一口甘甜清香的蜜酒。
老人垂下双眸,闭上眼睛,感应着滚烫的酒水混着咽喉进入胃中。
一种……温暖的感觉。
或许……我已经不再是想要实现您对我的祈求,完成您的愿望,让家族再次复兴。
我……或许仅仅是我。
是我想要,建立一个这样的家族。
一个温暖的……家。
吃完后,埃兰有些累了,他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频繁地感应尹恩的情绪,就像是当初的尹恩那样,肉体和精神都很疲惫。
普德长老早就准备好了房间,小男孩迷迷湖湖地被送上床盖上被子,而尹恩也被责令去休息。
原本少年还想说自己不累,可以和普德长老聊聊自己在遗迹中的见闻,但对方却摇头表示自己现在不想听,所以尹恩只好也去床上躺着,休养精神。
床上,本以为自己会清醒下去的尹恩,却体会到了一种莫名温暖和安全感。
那是在遗迹群中,无论如何都无法感觉到的情绪。
所以,仅仅是十几秒,他就陷入了沉睡。
少年的思绪渐渐宁静,就如巡视高天的雄鹰,虽然警戒,但却仍能在巢中安眠。
他沉沉睡去。
然后,做了一个梦。
一个化身为虫巢,身为主宰。
凝望群星的梦。
……
泰拉773年,4月20日,一则噩耗传遍整个哈里森港。
自南海迷宫中挣扎,以垂死之躯归来的白雾主教带回了令人悲痛的消息因为一场意外的变动,以及埃伦家族的帕特里克的阻拦,他没有来得及阻拦迷宫中盘踞的巨大噬脑虫母虫暴走,导致所有之前进入迷宫的人全部都在和虫群的搏斗中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