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夜是一个暴雪夜。
窗外大雪呼啸,即便有“熔炉”供应温暖,屋内的邢云依旧裹着大袄。
他枯坐已久,此刻看着书桌上摆满的密密麻麻图纸,脑海一阵钻心的疼痛……
这段时间,他的“精神海”似乎出现了一些异样,时不时有尖锐的力量,在冲击自己的脑海。
他不能熬夜。
否则脑袋便如同被千万根细针刺入一般,头疼欲裂,无法缓解。
“是时候休息了……”
冢鬼揉了揉眉心,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躺在了床上,拉上被褥。
合眼的那一刻。
黑暗之中,仿佛亮起了一缕骤光。
“主人!”】
他好像回到了半年前的画面,那个巨人单膝跪地,竭尽全力,想要拔出通天的石中剑,最终以失败告终。
无数鲜血从高空抛洒。
那外人无法听懂的怒吼。
他听懂了。
“拔出它……”】
巨人头颅破裂,巨大的力量灌注而下,它用额头撞击天鞘,这一副画面极其惨烈,极其悲壮,每一次撞击,冢鬼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被巨鼓敲打。
“冬!”
“冬!”
“冬!”
黑暗中,卧倒在床榻上的男人,蜷缩如虾米。
他在梦境之中,也是如此……身子缩地小小的,恨不得把自己挤入世界的地缝中,他不敢去看那个巍峨流血的巨人,可再怎么躲,也无法躲避震天的怒吼。
“拔出它!”
一道嘶哑的声音,在黑暗的屋子里响起。
冢鬼勐地坐起身子,他全身都被冷汗浸湿,此刻不敢置信地抬起双手,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他此刻还在梦境与现实的交替之中,没有完全清醒。
但耳旁残留的回音,让他一阵恍忽。
自己刚刚,喊出了声音?
“冬冬……”
屋子外面响起了温和的敲门声音,回应着他的困惑。
“邢云先生,发生了什么?”
是顾家派遣守夜,负责看护他安全的超凡者。
顾南风特地叮嘱,顾家的超凡者,需要时刻不离,照看冢鬼,以免出现意外。
“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冢鬼靠在床背之上,嘴唇干枯,他颤抖着双手,想要握拳,却连最简单的合掌都做不到。
为什么,自己会一直做这个梦?
这样羸弱的一双手,也就只能翻一翻图纸,写一写古文……
拔剑,拔石中剑?
可笑,荒唐,怪诞。
经过了这场梦魔,他再也无法合眸,辗转反侧,不得安宁。
寂静的屋内,冢鬼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恐惧而诞生的剧烈心跳……
他起身披上了厚袄,又加了一层大衣,推开门,柔声问道:“我想出门逛一逛,可以么?”
今夜守夜的,是一位年轻的顾家后生。
守夜者恭敬道:“邢云先生,是要去天鞘核心区么?烦请您稍等片刻,我去禀报罗玉大人。”
“只是出门逛一逛而已……”
冢鬼无奈笑道:“这么晚了,就没必要打扰罗玉了。”
守夜者看了眼时间,思忖片刻后,客气地说道:“如果只是出门逛一逛的话,那么便由我来陪您吧。”
“那就麻烦了。”
冢鬼拢了拢大衣。
他独自一人走入雪中,本想和顾家的那位守夜者说上几句话,可那位年轻人恪守工作职责,在冢鬼出门之后,便只是远远跟在身后,保持着相当自由的距离……他是天鞘核心区的古文翻译者,大部分时间都在思考,顾家的超凡者们已经习惯了给予他安静。
冢鬼只能孤独地走在铁壁之下。
夜空中飞掠着无数碎雪,北洲那些超凡者晚上在源能艇内休息……那一艘艘飞艇,悬停在牢狱之外,熄灭了灯光,也显得格外冰冷。
整座雪笼】,唯一亮着的,就是核心区的“石中剑”了。
石中剑直耸云天。
正如其名,“天鞘”,这柄石质剑鞘,犹如一座“通天灯塔”,外表反射着惨白的雪光。
冢鬼没有进入天鞘核心区……
他就这么远远看着石中剑,脑海中回想着自己先前的那场噩梦。
此刻,还有其他人,正在看着他。
……
……
苔原监狱的高塔,静谧无声。
两道身影,静默地站在高塔塔尖的月光之中。
鬼先生,雪先生。
这两位封号,负责看守整座雪笼】,他们平日里不会现身,可精神力却是完整覆盖整座牢狱……当然,除了“天鞘核心区”,那种削弱源质波动的灾厄地方,连他们也不会轻易进入。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铁壁外行走……”
鬼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