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当头府城头上,宛若盘伏的冢虎。
其人背后是景朝的龙纛,前方为列阵冲霄的百蛮大军。
他回过头,好似望向天京,又像与相隔幽暗光阴的纪渊对视。
最终,轻吐一言:
“大势至此,百年国运系于此战!
愿挽天倾者,请随我出城!
今日若败,我必先诸君而死!”
这就是官至太子少保的“纪渊”生平之结局。
“三尊大魔降世……”
斑驳而模湖的光影交错间,盘坐于地的纪渊窥见冥冥虚空,似有几道宏拔身影。
毫无疑问,夺下辽东,复辟百蛮的穆如寒槊,亦是受四神操纵的一枚棋子。
“嗬嗬……可悲!可笑!
就算你纪九郎做到太子少保,人臣极处,又能如何?
景朝照样要国运崩亡!穆如寒槊依旧会破关而入!四神迟早降于玄洲,令这一劫的天地消散……”
见到光阴小河中的纪少保气血耗尽,再无睥睨的强绝气息,天运子痛苦又快意地大笑道。
“聒噪!”
纪渊用力一攥,煎熬心念的烈火更盛,让那缕残魂再次发出惨叫。
“这一角未来的疑点太多,圣人闭关二十年,岂会下落无踪?
太子白含章身负群龙舞首】命格,天意垂青,又怎么可能平白被被杀?
更别提燕王白行尘,当世大宗师的绝巅修为,登基继位短短三十余年就驾崩?”
他并没有被这一抹大道轨迹所干扰心神,只是思忖其中的变化缘由。
“人道尊位,是否有着外界所不知道的隐秘?
犹记得,圣人也是登基未过多久,就开始闭关,将监国大权放给太子!
白含章天赋才情如此之高,也就止步四重天,且身子骨看上去并不好……”
拿捏于纪渊掌心的那缕残魂行将消散,彻底灰飞烟灭之前,依旧不断地攻伐道心:
“大道无穷,轨迹多变,因此未来不可预料!
可同样,人生一念,大道便知!
照见一切,皆有原因!
哪怕你与那个纪少保没走一条路,景朝仍旧难免国祚绵薄之局!
四神已经布局一甲子,只等时机到来……天子北狩、百蛮破关……皆为命数之推演!
一人之力,如何能挽天倾?!”
纪渊眉头微皱,竟然颔首认可道:
“你说得没错,大势加身,无往不利,大势相悖,寸步难行。
这是颠扑不破的天道至理。”
天运子那缕残魂不由愣了一下,好像感到错愕。
纪九郎这是被他给说服了?
此人的道心如此轻易就被破掉?
“所以欲要逆天而为,逆势而起,逆道而成。
就必须要熟知未来轨迹,诸般变化。
天运子道兄,你乃纪某的挚亲手足,定不会叫我失望对吧?”
纪渊眸光低垂,识海内的皇天道图映照而下——
天运子】
命格】:十恶大败】
命数】:魂消魄散黑、焚烧神念黑、死劫难逃黑、灰飞烟灭黑、一世而终黑……】
零零总总近十道浓墨也似的漆黑命数,化为乌云也似的霉运、死气、灾难、劫数,笼罩于天运子这一缕残魂的头顶上。
像他这种境况,即便落到当世第一的神医手中。
也只能得到一句“治不了、等死吧、告辞”。
要知道,天运子焚烧神魂催动本命道术,映照纪渊的过去之身、未来一角。
所付出的不仅仅是此世的阳寿,还有尽数的阴寿。
一旦灰飞烟灭,连做鬼都没可能!
“纪九郎你要做甚么?让我死……你让我去死!”
天运子有种不详预感,那缕残魂已是风中残烛,再过两三息就要熄灭。
他莫名悚然心惊,觉得就此魂飞魄散可能会更好。
否则……下场必定凄惨!
但还未等这位灭圣盟右护法做出决断,纪渊便请出坐镇命宫的“南斗星官”。
“天运子道兄,你我交情如此深厚,我还欠你点拨之恩,岂能坐视你灰飞烟灭,连做鬼类的一线生机也没有。”
纪渊攫取从如来神掌总纲当中,所获得的道蕴。
以“南斗星官”之神,篡改阳寿。
让天运子那缕行将溃散的残魂,忽然稳固下来。
“大道无穷,轨迹多变,可只要我知道足够多的一角,就能把未来拼凑出大致的模样。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