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只挨了一百军棍,将‘梁国公’降为‘凉国公’!
泼天的富贵,煊赫的权势,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那只藏于皮肉中的墨色眼珠眨动两下,阴恻恻道:
“国公爷,你莫非后悔了?白家人容不下你!
别再做世代富贵,承袭爵位的春秋大梦了!
你看得还不清楚?子女一个被斩首,一个疯癫痴傻,最看好的杨安出家做了和尚!
偌大的门庭,已无支柱!
都道苦海无涯,可国公爷你已行到这一步,还能再回头么?”
杨洪长叹,滂沱的雨势还未临身,就被腾腾跃动的可怖煞气,搅得崩散开来。
“长陵,本公而今的境地,不正是尔等暗中推动?”
这枚墨色眼珠竟是荀长陵!
那只独眸掠过妖异紫意,心音如若尖啸,喋喋怪笑道:
“四神之谋,又何止你一人。
国公爷入得黄铜王座下,顷刻飞升成大魔!
天京城中,还有何人能拦得住?”
杨洪坐在马背上,冷风拍打苍老的面皮,眼中闪过缅怀之色。
倘若与玄天升龙道护法李不负的那场大战,做生死搏杀,自己没有因为惜命犹豫那一瞬……
倘若成功突破大宗师,跻身当世绝顶,攫取“人屠”或者“军神”的武庙天位……
倘若北上追杀百蛮皇族,没被汗皇妃子我见犹怜的姿容迷惑……
倘若不信皇觉寺方丈的那句恶谶,没收养杨休那个狼崽子,不曾打压宗平南……
种种遗憾如丝如缕,缠绕于心头,好似结成一个偌大的茧子。
“回首前尘,遗憾多、错事多!怪不得孟玄机送我那句话,羊狂难免假作真!”
杨洪居高临下,望向跨步而来的大和尚,双眼闭上再睁开,宛若惊雷电光掣然横空!
“老夫乃当朝国公,岂会受你一介奇士奸贼摆布!”
他须发怒张,左手勐地紧攥,气血真罡汹涌喷发,将其碾成粉碎。
“国公爷!何必……”
那只墨色眼珠好像被踩爆的葡萄,噼啪一下汁水飞溅,化为一缕乌紫色的烟雾,混入深邃虚空。
“羊狂难免假作真!我杨洪率兵所过之处,莫不伏尸百万!
玄天升龙道被大凉铁骑踏破,百蛮汗皇被本公拖杀!
多少英雄豪杰,无不跪在本公的脚下,多少武道宗师,头颅被挑于龙首枪尖!
本公生来就该立于大潮顶!生来就该飞扬临天下!
方才不负破军坐命!”
杨洪捏碎奇士留下的那枚墨色眼珠,也扯去最后一条退路。
他反手拔起那条龙首大枪,勒紧赤炭火龙驹的缰绳。
玄武拘灵旗盘旋如血云,遮蔽阴沉穹天,滂沱大雨浇在杨洪的铁盔黑甲上,带出道道痕迹,令他如同一尊修罗场中的杀神!
“大凉骑!随本公冲杀!”
五千黑甲齐声大喝,血气蒸腾连成一片,汇聚到那面玄武拘灵旗上,浩浩长风急旋流动,化为硕大的漏斗。
风雨尽没!
兵家宗师的心神外景铺陈开来,宛若嵌入虚空的另一方天地。
铁蹄阵阵如雷鸣,呼喝高昂似洪钟——
“风!”
“大风!”
一甲子前,玄洲大地凡闻风起,必见大凉旗!
杨洪那张苍老的面皮,好似被抚平一样,右掌握紧龙首大枪,持拿中平,扯动缰绳。
宛若孤军冲阵一般,悍然杀向那尊神佛临世的如来法身!
横拦十势!风雷凿阵!
“阿弥陀佛!屠城百座,拔寨千余,杨洪你今日方知自我!
破军耗星,杀伐命性!
也让老衲领教一番!”
杀生僧单掌竖起,右手翻出那口铜钵,如来法身作狮子吼——
“无量光!无量寿!”
左掌紧握,右手翻覆,如佛镇压大千界!
这一夜,整个京州皆闻天雷滚动!
……
……
靖州城,浣花剑池。
正在观想炼神的纪渊悚然一惊,好似心血来潮。
他眸光微张,照见皇天道图,却见脚踏七星】的命格之中,那道周天斗柄,多出一枚紫色命数。
破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