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两声,瞥了一眼鹰视狼顾的年轻千户,连忙说道:
“纪九郎,咱们师徒俩下次再叙,今天就不多聊了。
若有什么修行疑难,你直接问老和尚便是。
对了,无需担心那天运子伺机报复。
白山黑水,辽东关外,凡景朝疆土所至之处,日月所照之地。
灭圣盟……肯定动不了你。”
孟玄机急匆匆撂下几句话,这具游神御气的道术化身,倏然一闪,直冲穹天。
只留下驿站客舍的一干人等敬若神明,比如那些驿卒、杂役,个个好似看到陆地真仙,露出满脸的崇敬之色。
“灭圣盟肯定动不了我?监正为何能够这样言之凿凿?”
纪渊眸光闪烁,眼底掠过一抹疑惑。
灭圣盟都把钉子埋到天京城了,天运子更是快要踏入大名府,进到景朝的中枢之地。
若非与自己结上因果,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引来监正。
对方也未必会吃这么大亏!
“孟老鬼既然这么说,你就不用多想,他这人轻挑浮浪,一把年纪仍旧不改市井习气。
但也分得清轻重,没必要假意蒙骗。”
杀生僧单手竖于胸前,低声诵了一声佛号。
“景朝鼎立玄洲,气运如日中天,乃三千年之最。
灭圣盟左右护法、几个老怪,皆为大先天,坐镇于关外,听上去很了不起。
终究只是苟延残喘的余孽,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只能背地里,伙同四神爪牙耍些小伎俩!”
纪渊嗯了一声,原本有些担忧的警惕心思,也如巨石落地,不再空悬飘荡。
他望向手持铜钵的老和尚,左眼那条红线收缩不定,从细微的游丝,好像化为翻江的蛟龙,飞快地涨大。
数团浑圆如丹丸的光球一闪一闪,凝聚成形。
摩诃止观精义紫】
金光最胜王经精义紫】
大乘法界无差别论精义紫】
“……”
纪渊扫过一眼,发现都是禅宗各部的经典,没想到临济大师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佛法钻研精深。
他上前一步,随手将孟玄机留下的道术残篇,以及杀生僧融会贯通的经典精义,悉数收入掌中。
随后,再道:
“大师,莫不是前来辞别?”
杀生僧之前讲过,只送自个儿到大名府外,就会返程寻凉国公杨洪。
而如今已至华容府的驿站客舍,若不是撞上天运子这遭意外。
临济大师也许早就飘然而去,独自离开。
护道之人,并非处处照料,扫平阻碍。
那是王公贵族的管家奴仆之流,才会做的事。
未经风雨的树苗,何以参天而立?
“出了大名府,便是山高水长,世恶道险,九郎你自珍重。
你性情果决,为人处世甚合老衲心意,不用多余教诲。
该杀则杀,能救则救,无非如此。”
杀生僧眼神赞许,并无料想之中的叮嘱告戒。
“谨记于心,不敢或忘!”
纪渊由衷点头,快步走下客舍台阶,来到老和尚的面前。
嘴唇微张,想要讲些什么,一时间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他极少表露内心,哪怕是与关系亲近的秦无垢,也很少谈及情爱二字。
“你我师徒,何必多言。
老衲本是行脚僧,云游四方数十年之久,居无定所,漂泊无依。
没成想最后却在天京城这样的繁华之地,待了小半年,住大屋,吃酒肉。
还择得衣钵传人,受用徒弟孝顺。
这是何等的快事?
老衲,足慰平生了!
九郎,等你踏破五境,晋升宗师之时,记得去一趟皇觉寺。
法智方丈自会传你隐脉尊位。”
杀生僧摆了摆手,颇为洒脱道。
纪渊点头应下,正色以对。
气血武道五重天,乃是当世绝顶巅峰。
如果他想走到那一步,还需要时日的磨练与沉心的积淀。
才有一线机会撞开先天之门,彻底超脱凡俗生灵。
“九郎无需送行,老衲独来独往惯了,最见不得这滚滚红尘的爱恨别离。
临别之前,特作一偈赠与你。”
杀生僧呵呵一笑,右手如锤敲击左掌铜钵,迸发浑厚音浪。
层层叠叠,如同碧海潮声,回荡于四面八方的延绵群山。
“六根束缚多年,四大牵缠已久。堪嗟石火光中,翻了几个筋斗。
咦!阎浮世界诸众生,泥沙堆里频孝吼……”
余音鸟鸟不绝,彷如穿金裂石,直上云霄!
……
……
辽东,大凌河畔。
一片嶙峋乱石结着冰碴子,挂着冰棱子。
极其宽阔的滔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