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相隔得近,且都是太山北斗般的庞然大物。
所以,每两年都有一次佛道论法。
各自派出堪称翘楚的真传弟子,切磋武学精义与武功高低。
悬空七子之一的玄阳,连胜两次。
第三回,却输给彼时名不见经传的徐怀英。
自此意气颓落,一蹶不振,泯然众人矣。
“贫僧与玄阳师兄同为悬空七子,也都是戒律院出身。
自然是要帮他,向怀英道兄讨个说法。”
玄明气质出尘,亦非凡俗中人,语气平澹道:
“再者,切磋本意在勉励探讨,不伤和气。
怀英道兄却以《太初金章当中的‘天我同体’,破去玄明师兄的明镜佛心。
做得未免有些过了!”
徐怀英眼睑低垂,不甚在意道:
“斗法之事,本就凶险,尤其是言辞交锋,乃心灵之争。
玄阳法师修持不够,这才落得惨败下场,怎能怪罪到我的头上。
更何况,我本就属于青阳九玄上帝一脉,学的是《太初金章的‘神宵部’。
以道为体,为法为用,每逢交手,绝无余地!”
玄明不怒反笑,面皮抖动两下。
其人气机如江河决堤,汹涌无匹,似是动了真火。
“怀英兄,玄明法师,会还未开,如何就闹成这个样子。
从前的是非恩怨,何不就让它们过去,哪怕实在放不下,权当给小妹一个面子,怎么样?”
一身素雅长裙,几朵殷红点缀的杨娉儿,好似盛开于陡峭山崖的傲雪寒梅。
其人立在大殿的上首,悲天悯人的佛祖铜像下方,有种遗世而独立的缥缈气质。
温柔软语像是珠玉落盘,轻轻扬扬,润物无声,却能感染心神。
“玄明法师,有什么咽不下去的气,不妨等到上场的时候,再撒出来。
既然过来参与文武魁会,就要遵守规矩,莫要失了悬空寺的体统。”
徐怀英眼神闪烁,虽说并未透出痴迷之色,可平静心湖亦是荡起几丝涟漪。
“那就遵照杨女施主所言,暂时罢手,止住干戈。”
玄明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他这一次过大名府,入天京城。
为的就是两件事。
其一。
文武魁会与真武山的徐怀英一较高下。
其二。
便是寻到皇觉寺隐脉的临济大师。
若能求到几分指点。
则再好不过。
那可是跟印空首座相争的巅峰宗师。
《断三世如来身所成的法道。
更被公认为佛门最重。
如能完成。
便是陆地神仙。
在世真佛!
“那好,现在还缺韩国公家的虞世兄还未到。
至于洛三郎,洛家哥哥,他身体恐怕有恙,不能来了……”
杨娉儿跪坐于蒲团,素手烹茶。
一举一动浑然天成,格外有美感。
这座香火鼎盛的寒山寺,几乎可算是通宝钱庄大老板。
也就是洛与贞的父亲独力出资,一人捐献。
所以只要借到洛与贞的名头,自然能够大开方便之门。
但在场众多的俊才英杰,杨娉儿又不想与洛与贞表现得过分亲密,影响“素女”的圣洁名声。
而且,她还要牢牢把握主导权,周旋于悬空寺、真武山,以及朝廷各家豪族之间。
好展现自己长袖善舞的手段,以及各方买账的面子。
从水云庵的幕后,逐渐走到天京城的台前。
其中一连串的思量,都没有洛与贞存在的位置。
因此,经过杨娉儿认真且缜密的斟酌。
最终决定以情伤人,将洛三郎踢出这场文武魁会。
以她对洛与贞的熟悉和了解,哪怕是被辜负一两次。
只需几句软话、好话,又能哄得回来。
“也没什么大不了,伤神伤心,只用休息一阵就能养回来。”
杨娉儿心念浮动,面上堆起春风似的浅浅笑意。
坐在后面的一干将种勋贵,几乎看得痴了,怔怔发呆。
尤其那种幽幽澹澹的袭人香气,简直令人迷醉。
并非庸俗的脂粉,而是百花盛开的飘飘欲仙。
衬得容光,愈发惊艳!
“杨三小姐,不愧是水云庵的当代素女,确是国色天香,让我等俗流自惭形秽。”
徐怀英嘴角含笑,眼中清明。
他晓得水云庵的《素女心经之妙,却无法阻止心头好感的滋生。
就像世人总爱欣赏美好的事物,厌恶丑恶与污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