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前朝,平民并没有资格乘马车、坐轿子。
必须是朝廷官身,且品级不能太低。
等到圣人鼎立天下,废除了许多繁文缛节。
比如君臣之间的跪拜之礼,
不允许人口买卖,家中蓄养贱奴,
以及允许平民、富户穿戴绫罗绸缎和乘坐马车、轿子。
都是当今圣人的手笔。
这位一介布衣出身的天子,
还曾公然下旨大告玄洲。
声称只要着景朝衣冠,遵圣贤道理,慕正统王化。
即便是化外之民,也可以成为治下百姓,正常参加科举,获取功名。
这份胸襟气度,实在难得一见。
“听闻早三十年前,还有海外夷民跑到天京求学,互相比较武功,探讨道理。
只不过随着九边扩军,情势愈发严峻,这才减少了往来。”
纪渊坐在宽大的马车里,感觉平稳得很,并没有什么颠簸。
不知道究竟是何原理,减震效果如此出色。
估计就算在里面翻云覆雨,外面也不会发现。
片刻后,马车就进了内城。
许是插着通宝钱庄的旗子,并未遇到守城卫兵阻拦检查。
纪渊掀开布帘瞧了两眼,那种繁华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阔达,可容纳八架马车并肩驱驰。
商铺繁多,胭脂水粉、绸缎布行、戏园书局,可谓是应有尽有。
时常有锦袍少年成群结队呼朋唤友,腰间佩刀簇拥而走。
“九爷,拙园到了。”
马车缓缓而行,过了三座坊九条街终于停下。
青衣小厮还想搬来凳子,纪渊摆了摆手。
他不是什么豪门大族,将种勋贵。
也不喜欢这般装模作样,刻意注重身份。
这座拙园大门口立着两尊威武石狮,内里别有洞天。
绕过山水影壁,过堂穿廊。
只见厅榭精美,花木繁茂,显得幽深自然。
“天京秋冬严寒,竟能造出这么一座江南水乡风味的园子,真是有够豪奢。”
纪渊感慨道。
他两世为人,见识阅历并不算浅薄。
区区一座园子,在心中掀不起什么波澜。
只是有些惊讶于那位通宝钱庄大老板,天京头号财神爷,当今圣人的小舅子。
确实懂得享受,也舍得花钱。
“纪兄!纪兄,你总算来了,真是让我等的好苦!”
到了举办小丹会的两宜厅,洛与贞隔着老远就开始喊道。
态度之热切,叫旁人都有些惊讶。
毕竟,今天可不是太子东宫辅官当靠山的郑玉罗办这小丹会。
而是通宝钱庄三少爷,皇亲国戚洛与贞广邀各坊讲武堂的年轻俊彦。
名头不一样,层次自然也就不一样。
要知道,这偌大的景朝,
能够跟洛与贞比一比家世的,唯有几位藩王世子了。
“这人居然让洛公子全然不顾礼仪风度,是有什么惊天的来头吗?”
“看他穿着打扮,不像哪家国公、王爷的长房直系……”
“只怕是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咱们小心一点对待准没错。”
“是极、是极,切莫失了礼数!”
“……”
天京三十六坊,三十六座讲武堂,加在一起的考生恐怕有个数百人。
两宜厅内约莫聚集了二十几位,皆为拔得头筹的顶尖之辈。
他们各个衣着华贵,气度文雅。
纪渊大略扫了一眼,身子骨都很硬朗结实,呼吸绵长均匀。
应当都是内炼层次!
想到自己勤奋用功坚持不懈,整整练了半月有余。
才追得上这帮将种勋贵数年的辛苦努力,纪渊不由地轻叹一声:
“只能说皇天道图还不够强大,所以拖慢了我的修行进度。”
洛与贞快步走来,左右围着一干世家子弟,犹如众星捧月。
他开口介绍道:
“这位就是倒拔千斤铜柱,箭压杨休狗贼的纪渊纪九郎!如今太安坊讲武堂的头名,也是我的至交好友……
纪兄,让我来为你引见,这是礼部尚书家的云公子,这位是……”
看到洛与贞如此殷勤,纪渊不好拂人家的面子,于是逐一拱手。
那帮将种勋贵刚开始也是面带笑容,纷纷称呼“纪兄”。
但得知纪渊并没有什么显赫家世,惊人出身后。
那抹凝重神采如潮水退去,复又变得轻松起来。
当然,冲着洛与贞的面子,并不会有谁没眼力劲跳出来羞辱挑衅。
这转瞬之间的微妙变化,纪渊看了出来。
地主家傻儿子似的洛与贞,却还蒙在鼓里。
“纪兄,就等你来才好开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