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右臂搂着一打案宗,左手扶着梯子慢慢的落至地面。
他与明岚被北海王押送进这栋园子后,并无人限制他们的行动。也有消息不断的传来:明珠出海寻到了血珍珠。月家与合浦的危机暂解。
明华觉得,除了见不到父亲外,他们更象是被北海王保护了起来。
不安的心境渐渐平复。明华开始在园内闲逛,寻找些许消遣。很快就让他发现了这间堆满各色案卷的屋子。
这间案卷室由一个姓刘的老伯看守。明华进屋前向他客气的打过招呼征询过意见。不过,刘伯对他爱理不理。明华每每此时难免觉得自己唾面自干的本事更进一层:皮是越来越厚了!
屋内的的卷宗按类别分,从各朝的贪腐案到各地的灭门大案、设计精巧的杀人案、盗窃案、诈骗案一一俱全。
明华震惊之后,顿时陷入狂喜之中!如饥似渴,日夜贪读。
起初,刘伯对他不甚在意。但几天后见他还是这般如痴似狂的翻阅案卷,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日,他终于忍不住走到明华的身边,瞅了眼他堆积一旁的卷宗,忍不住哈的声冷笑。
“刘伯?”明华茫然抬头。
“你这是打算以后做个说书先生哪?”刘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颇毒。
明华不解的问:“刘伯何出此言?”
“我看你来了五六日,每日只挑些奇闻趣案,又不见笔记。难道不是为了将来说书所用?”
明华面孔微红:“这个,奇闻趣案,读起来比较长见识。”
刘伯撇了撇唇:“那是,说书是够用了!”
明华终于愀然不悦的叫了一声:“刘伯!”
刘伯指着他正在看的案子道:“说说,你从这幢案子里,读到了什么?”
明华一楞,他现在看的,正是幢侦破口极巧妙的案子:赵三与周生约浙江湖州同往南都做生意。这天黎明,赵三先登上小船等周生。因太早,就在船上睡着了。船夫张潮见赵三的金子,便起歹意,悄悄把船移到偏僻处,杀了赵三,且沉尸体江底。然后又开船回到码头装着熟睡。
周生来了,张潮说赵三还没有到。等了很久,周生便让张潮去赵三家去找。张潮拍打赵家的门,呼叫:“三娘子”!
赵妻开门,张潮便问:“三官人何久不来?”
赵妻惊讶的说:“他出门很久,难道还没有上船?”
周生闻知后和赵妻找了三天,不见赵三的踪影。周生就写了呈文禀报县府。县尹怀疑孙氏和别人通奸,故意谋害了自己的丈夫。
明华便道:“尸沉江底,无尸无证。如何断案?这件案子拖了许久。直到一位姓扬的评事阅读了案卷后,看出蹊跷:船夫张潮叩门唤的是‘三娘子’,而非赵三,是知道其房内无夫也。再传唤张潮,张潮方俯首认罪。杨评事心思玲珑,方能破得此案。”
刘伯冷声道:“心思玲珑?!《周礼·秋官·小司寇》有载,办案需“以五听听狱讼,求民情。一辞听;二色听;三气听;四耳听;五目听。即从言语、脸色、呼吸、听觉、眼神判断案情。此案,便重在一个辞听。”
明华大吃一惊!注目于刘伯半晌,起身向他深深一躬:“小子不知先生大才!多有怠慢,请先生见谅。”
刘伯忙不迭的挥手道:“什么大才!老夫不过是在府衙多干了几年而已。”
“敢问先生大名?”明华虽知人不可貌相,但这相貌平常的刘伯竟然是一个刑侦老探,实在让他惊异!
刘伯哼唧道:“老夫的名字不提也罢。你既然对刑侦断案的兴趣这般浓厚,老夫可与你探讨一二。”
明华束手恭敬的道:“请先生指点。”
刘伯持起一卷案宗,道:“除了我方才所说的五听之外,现今的官员办案,靠得是自身的能耐。经验老到的、思虑周全的、脑子灵活的、常识逻辑都无问题的,便可堪称青天。大唐狄仁杰任大理寺寺丞了职时。一年内判决积压案件,涉及一万七千人,却无一人冤诉,便是如此。除此之外,现场堪查、仵作的手段,也是重中之重。”
明华频频点头,接口道:“我听说宋人有作《洗冤汇编》,记载了不少仵作之法。”
刘伯总算微露笑容:“嗯。此书虽有不全之处,但也是石破惊天之作。是宋以后刑侦办案之基石。”他弯下身子,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两部书。“你先莫急着看那些案卷。看完《洗冤汇编》再看案卷也不迟。”
明华红着脸接过书,连声应是。
刘伯又道:“断案中另有一个要点,就看官员的天赋了。”
“什么天赋?”
刘伯白了他一眼,啧了声,道出一个案例:“宋朝时福建知县陈述在任内,发生了一起盗窃大案。现场混乱,嫌疑人众多。他对人道:寺庙有一口古钟灵验无比,可辩罪犯。令所有嫌疑人手触摸盖着帷幕的古钟,即按即查。陈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