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泰奉旨去察看老皇帝的万年吉壤,只有瓜尔佳氏在家。
照规矩,皇帝登基之后,开始修的皇陵,正式名称只能叫万年吉壤或万年寿域。
比如说,老皇帝还没死,有人胆敢把他的万年吉壤,唤作是景陵,嗨,那就要掉脑袋了。
玉柱整理了装束之后,就领着曹春和儿子们,一起去拜见瓜尔佳氏。
“请额涅大安。”
“请额莫克婆婆大安。”
“请玛嬤祖母大安。”小铁锤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跪到了瓜尔佳氏的跟前。
瓜尔佳望着儿孙满堂的盛景,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玉柱非常孝顺,他得的金珠财宝,只要李四儿有的,瓜尔佳必定也有。
自从玉柱奉旨兼祧佟家两房之后,这么多年下来,即使瓜尔佳氏远不如李四儿那么的贪婪,她至少也有近百万两银子的家底了。
想当初,瓜尔佳氏的娘家,若不是家道中落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又何至于嫁给庆泰当填房呢?
填房,填元配发妻之房也。
继室,填房,续弦,意思大致差不多,都指的是,女子嫁给了鳏夫。
按大清律,理论上,多年无子可休妻。实际上,没规矩的商人之家,才敢找借口休妻。
只要是有官职或功名的家庭,不论地位高低,几乎没人敢休妻。
原因其实很简单,吏部选拔官员的标准之中,休妻另娶,意味着治家无方,属于超级减分项。
这个时代,讲究的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连正室夫人都管不好,竟要扫地出门,焉能提拔重用呢?
不过,天佑瓜尔佳氏,庆泰早早的丧失了生育能力,膝下一直无子,她不需要当别人的后妈了!
众所周知,后妈才是最难扮演的角色。
玉柱成为庆泰嗣子的时候,不仅已经成年,而且还是新科状元郎。
实话说,类似玉柱这种白捡的好儿子,打着灯笼都难找。
瓜尔佳氏,很满意玉柱,却不大瞧得上曹春。
等行礼已毕后,瓜尔佳故意招手把庶次子常兴叫到了跟前,伸手抱他坐到了腿上。
常兴的生母,那塔拉氏,乃是上三旗包衣出身的贵妾。其父塞灵,是乾清宫御膳房的领班拜唐阿。
满人想做官,只要家世不是太差,一般都是从选侍卫、考笔帖式或选拜唐阿开始。
照本朝的老规矩,内、外满大臣的子弟,每三到五年一次,参与挑选侍卫、笔帖式或拜唐阿。
这些人,一旦被选中后,没几年就飞黄腾达的,比比皆是也。
当着男人的面,被婆婆扫了脸面,曹春的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婆媳关系,后妈和继子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天底下最难处理的两对关系。
玉柱心里门儿清,必是小福彭又闯祸了,瓜尔佳氏故意迁怒于曹春。
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
既然曹春是八房的嗣子正妻,在享受荣耀的同时,承受委屈,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甘蔗没有两头甜。
在大清,即使是尊贵的皇家公主,也不可能只享受锦衣玉食,却不承担远嫁抚蒙的代价。
有身份的顶级大豪门里,主子们之间的纷争,大多都以暗示的形式出现,不可能像小门小户一般的撕破脸皮。
请安过后,瓜尔佳氏索性把常兴留在了身边,玉柱也没吱声,毕恭毕敬的退下了。
等玉柱换好了衣衫,坐下喝茶的时候,曹春使眼色清空了屋子里的下人。
等下人们都退下之后,曹春十分干脆的跪到了玉柱的脚边,小声说:“爷,都是妾的错,不该惹您的舅父他老人家生气。”
在佟家八房这边,玉柱在礼法上的舅父,只能是瓜尔佳氏的亲哥哥那颜。
很早的时候,玉柱就想提携一下那颜,打算帮他谋个小官,不至于坐吃山空。
但是,玉柱和庆泰商量的时候,庆泰却说:“那颜的嘴巴不紧,四面漏风。他若是做了官,只怕会祸及整个家族啊。”
只是,庆泰的私下表态,玉柱当然不可能告诉瓜尔佳氏了。
俗话说的好,性格决定命运。
和情商极高的秀云不同,曹春毕竟从小没有接受过良好的素质教育,她的性子比较急,尤其喜欢较真。
玉柱抬手扶起了曹春,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柔声说:“娘子,这个家,归根到底是阿玛的家。我拿回来的银子,你十辈子都花不完,又何苦太过计较得失呢?”
见曹春想争辩,玉柱摆了摆手,解释说:“我心里有数,你其实是替我受过。唉,委屈你了。”
曹春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