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不是神仙,不可能知道陈廷敬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陈廷敬既然叫他过去,肯定是有事儿了。
“卑职玉柱,拜见陈相国。”玉柱走到四抬大轿旁,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玔卿啊,今日要议和硕特汗国的事,你可有主张啊?”陈廷敬昨日被张玉书挤兑得没了招,路上看见玉柱了,就想拉他帮腔。
玉柱心想,他今天还是第一次参加御门听政,怎么可能主动插话呢?
若是张廷玉问了,玉柱肯定要装傻,随便找个借口,就蒙混了过去。
但是,陈廷敬是文渊阁大学士,玉柱被他顶着了肺气管,就不太好敷衍了。
“回陈老相国,卑职只是略通一点藏文罢了,安敢在君前胡言乱语?”玉柱说的是大实话,并未成心推托
陈廷敬笑了笑,说:“若是皇上问你,你便照实说即可,算老夫欠了你一个人情,可好?”
玉柱的耳朵,马上竖了起来,心里也拉响了警报。
好家伙,照实说,就可以让陈廷敬欠个人情?
嘿嘿,越是看起来很美的事儿,坑越大。
“不瞒陈老相国,卑职乃区区下僚罢了,皇上怎么可能问卑职的看法呢?”玉柱只能选择继续装傻。
官场之上,往往是,你说了真话,反而得罪了大人物。
这些大人物,要的不是真相,而是皇帝的信重。
众所周知,只要简在帝心,就不愁升官发财。
“玔卿啊,老夫给你透个底吧,皇上昨日个,很是夸了你一番说你很懂雪域的风土人情。皇上还说好多朝廷重臣居然连前藏和后藏都分不清楚,更别提阿里了。”陈廷敬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玉柱继续装傻下去就是拿陈廷敬当蠢蛋了。
“不瞒老相国,若是皇上问了卑职且不涉吴师和李师卑职便说实话。”玉柱很快计算清楚了其中的利弊得失果断作出了选择。
陈廷敬一听就懂,玉柱的意思是他不可能参与对吴琠和李光地的政治进攻,那是他的两位座师呢。
乱咬座师,嗨会做人的好名声还要不要了?
“就依你。”陈廷敬满意的点了点头径直起轿走了。
从头到尾陈廷敬就没提张玉书这三个字。但是,玉柱心如明镜必是陈廷敬和张玉书,又在皇帝的跟前掰了手腕。
玉柱在南书房里待了快一个月,吴琠和李光地张玉书和陈廷敬,这两个大学士之间的争论几乎天天都有。
如今的玉柱,在南书房里的地位比较超然,也十分的微妙。
玉柱的地位比相国们低很多,却比其余的直南书房的官员们,又要高出了许多。
直南书房的官员们,分为了四拨,轮值于南书房里,从事基础性的奏折处理工作。
除了玉柱外,他们之中官职最高的一位,也不过是个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讲罢了。
在南书房里,论资历,玉柱自然是浅得不值得一提。论实权他和张廷玉没啥区别,可谓是泯然众人矣,
但是,皇帝每天午膳后,都要召玉柱进里头,下几盘围棋或象棋。
这个潜在的影响力,绝对不容低估。
梁九功和魏珠,这两个阉货,一个是四品太监,一个是六品太监,却可以收钱办大事,其中的逻辑也勿须多言了。
不客气的说,整个外廷的官员之中,包括首席满洲大学士马齐在内,都没有玉柱和康熙待在一起的时间长。
说白了,玉柱成心想坑谁,只需要在皇帝盛怒之时,翻一翻那人的旧帐即可。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土农民们其实并不怕县太爷,而畏惧于三班衙役。
县官不如现管。
就怕衙役挑唆着县太爷,挑你的毛病,抄你的家,灭你的门。劣绅举人老爷们,几乎每天都干这种缺德的事情。
说句大实话,如果不是玉柱每天陪着皇帝下棋,陈廷敬才懒得理他呢。
区区一个四品小官罢了,也配给当朝相国提鞋么?
进宫之后,玉柱刚在南书房里露了面,就跟着今天当值的陈廷敬,一起去了乾清门。
御门听政,就在乾清门内。
现场,已经到了十几个高官,为首的是马齐和五阿哥。
玉柱看清楚了现场的布置之后,心想,不管是南书房里,还是乾清宫里,多的是地方商议国家大事。
康熙偏偏就选了乾清门里,这又是何苦呢?
只要,刮风、下雨或是下雪,就没办法御门听政了。
不过,玉柱仔细的一想,康熙也许是希望以身作则的忆苦思甜,告诫旗人们,入关难,守业更难吧?
卯正时分,康熙准时出现在了乾清门里。
“臣等恭请圣安。”以马齐和五阿哥为首的重臣们,一起行了大礼。
“伊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