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的意思,可是,腕力必须足够?”玉柱猛然惊醒,他的年纪尚小,腕力确实不足。难怪练了这么久的字,始终没有很大的长进。
“是的。董草飘逸出尘,出神入化,若是没有足够的腕力,婉转之处,岂能随心所欲?”这是康熙的原话。
只可惜,父子如一人的亲密无间,再也不可能了,胤礽暗暗叹息不止。
玉柱是个好学之人,既然偶遇了高手,他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下意识的频频发问。
胤礽从小就没有朋友。他的身边,除了唯命是从的奴才,就是别有心思的臣子,压根就没有平等相交的朋友。
玉柱没有认出太子,把太子当作是七阿哥的朋友,不卑不亢的相待,这极大的引起了太子的兴趣。
“你的字一般,可曾读过书?”胤礽从小叫康熙养出了满身的贵气,发问的态度也是顺理成章的居高临下。
偏偏,玉柱是个十分内敛低调的性子,他只在乎里子,不怎么在意面子。
“学生刚考过顺天府的院试,有幸成为禀生。”玉柱背靠着佟家和隆科多,又刻苦读书科举,他的前途不需要靠任何人的施舍,自然底气十足。
不短的三十多年里,胤礽可谓是阅人无数。此前,他还从未见过,类似玉柱这种骨头极硬的小家伙。
“今年贵庚?”胤礽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居然用上了敬语。
一旁的七阿哥,暗自纳闷。此前的太子爷高傲无比,不管是谁,都是直接问,几岁了?
“学生犬马齿十有四岁。”玉柱抬眼看见七阿哥的挤眉弄眼,他略微一想,就知道眼前之人,只怕是胤礽了。
能让七阿哥如此忌惮之人,除了太子之外,还能有谁?
14岁的禀生,又是如此的俊美,还能待在七阿哥的私人书房里。
太子还听说过南书房诸儒臣重新阅卷排名次的事儿,随即知道他是谁了,不由笑了,说:“顺天府旗人院试案首,乡试时照例不黜落。今秋的顺天府乡试乙酉科乙榜,尔必中矣!”
晚年的康熙,猜忌之心,重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很可能已经憋出了精神病。
惟恐太子暗中起事,闹出弑父夺位的惨剧,康熙对太子的防范甚严。玉柱曾经听隆科多说过,皇帝的耳目遍布于整个毓庆宫里,就连太子在殿内放了几个响屁,都很可能是了如指掌。
父子相疑到了这种程度,不客气的说,被逐步剪除羽翼的太子,已经没几天蹦头了。
玉柱又不傻,他可以和七阿哥相交,但绝不能和太子以及八阿哥他们扯上任何的关系。
“臣孙承运叩见皇太子殿下,恭请殿下万福金安。”孙承运这一拜下去,玉柱当即松了口气,也跟着跪下请安。
孙承运起初没发现太子来了。等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太子和玉柱聊得正欢,他也就没敢插话进去,以免惹了祸事。
可是,玉柱一旦和太子扯上关系,那就要大祸临头了。
孙承运看准时机,赶紧凑过去行礼,不仅替玉柱解了围,还把太子很可能的拉拢之语,全都噎了回去。
太子深深的看了眼孙承运,冷冷的说:“你倒是不笨。”语气颇为不善。
七阿哥赶紧打圆场,陪着笑脸说:“眼看要开席了,贱内还等着接您的赏,沾沾喜气呢。”
好不容易把太子哄走了,孙承运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十分后怕的嘟囔道:“可真的是吓死我了。”
玉柱抬手,重重的拍在了孙承运的肩上,笑道:“好哥哥,你是真的疼弟弟我。”
明白人之间,不需要多说废话。孙承运不怕惹祸烧身,也要替玉柱挡灾的惊人表现,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可以肝胆相照的兄弟,往往不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提督江南学政,有两个常驻地,一为句容县,一为江阴县。
江南学政要亲自主持各府县的各种考试,一年里的大半时间,都花在了往来省内各地的路上。
玉柱要去找江南学政何子昌,不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的四处乱撞,只能事先派人联络上何学政,以便提前知道他的具体行程。
从京城到江南各地,最方便,也是最舒服的一条路,就是在通州登船,沿着大运河一路南行。
目前,虽然不是漕粮北上之时,坐民船南下,依然会有遇阻的可能性。
还是孙承运想得周到,他让亲弟弟孙承思,打着采买大婚物件的名义,利用孙家的官船,送玉柱南下。
照道理说,玉柱应该入顺天府官学读书。可是,隆科多是什么人?
隆科多私下里给顺天府尹打个招呼,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玉柱便不须每天去官学里读书了。
只是,顺天府尹也留了后路,提前把丑话说在前头。乡试前的岁考,玉柱必须凭真本事过关,不然的话,就交待不过去了。
汤炳的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学问还是很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