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不要这么练,不要这么练,你就是不听。还说什么感觉到了威胁,参加什么狗屁奥运会,你等上四年,等上四年不行吗?循序渐进,你知不知道?你那么拼命干嘛,这又不是卖力气一天两天就能成的事,加练加练,你怎么就不想想以后呢,你今年才二十一,你让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你看看现在,你看看现在……”
双庆市一家医院内,赵武阳满头大汗地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只脚被支架抬起挂着的爱徒,暴跳如雷,一大堆埋怨懊恼的话语不要钱地从嘴里洒了出来,说着说着,到了最后,竟是带着几分哭腔。
他是刚从老家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带队员的田径教练经常时间不是自己的,好不容易趁着最近国内没比赛,最早一场全国大奖赛都要等到8月1日,抽空回了一趟家,然后就接到了何俊训练受伤的消息。
“师父,我没事的。”
病床上何俊微微侧过头,看着从急急忙忙从外地赶过来的赵武阳,强撑着抿嘴,露出了一个笑容。
“医生说就是膝盖劳损太严重了,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好,当运动员的哪能不受伤呢。”
“还笑,亏你笑得出来!!”
赵武阳双目通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何俊,似乎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这是膝关节半月板严重损伤,你知不知道一个处理不好,你以后整个职业生涯就报废了。你前几次‘打软腿’的时候我就提醒你了,跟我去医院检查,你这孩子,你怎么就不听呢!”
“师父,真没事,您别再这么心急火燎的,医生说还能治疗呢。”何俊脸上笑容不变,看着急躁得如同苍蝇乱转的赵武阳,再次出声安慰道。
“我……”
赵武阳看着何俊脸上的笑容,心头郁结的那团火气刚想再次发作,接着又看到何俊那被病床支架撑着的右腿,满心的恼怒愤恨,最后都只得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受伤的是你啊,何俊!”
这时候赵武阳哪里还能看不出,何俊一直在强撑着安慰他这个教练,想尽量减少他内心的愧疚感。
何俊已经是达到了国家健将级标准的短跑运动员,也是被国家队最为看好的后继力量之一,只要何俊稳稳的走下去,四年以后在家门口的奥运会,何俊几乎可以肯定能够达到奥运会参赛的标准。
可就是今年,就在现在,连雅典奥运会都还没有开始,他就出现了这样严重的伤病。
赵武阳几乎不太敢去想,出现这样伤病之后的何俊,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跑道,回到田径场。
“你躺着吧,我去问问医生。”
赵武阳冷静了下来,站在何俊的床前,沉默良久,最后才悠悠地说了一句话。
他的心情很沉重,想继续破口大骂何俊,又骂不出口。内心拼命的责怪自己,没能看着何俊,不让他乱来,练得那么狠,此时此刻又全然没有意义。
他是看着何俊从一个学生,然后进入体校,又如何一步一步成为职业运动员的。那时候的何俊瘦瘦小小,人还不到一米六,可现在已经长成了一米八的大个子。
在体校的时候很多教练就羡慕他捡了个宝,何俊和其他的运动员不一样,不用教练去特别的督促,强逼着去训练。他总是很积极,赵武阳制定下去的训练计划都能保质保量的完成,甚至还能超纲进行加练。
问题坏就坏在了这个加练上。
他知道何俊一直很有想法,对于未来也很清晰,那种对于冠军的渴望的眼神,他不知道多少次在何俊的眼中看到。
在他看不到的时间里,何俊都会在田径场训练,枯燥乏味的训练,对于十几岁的少年人是难以忍受的考验,而何俊一直乐在其中。
别人的教练是要逼着压着自己的运动员去练,他是怕着担心着何俊练太狠练太猛。他私底下一次又一次的说过何俊,其他的事情何俊都听,唯独这个死脑筋似的,就是不肯转。
他明白何俊的想法,除了那种对于胜利和冠军的渴望外,何俊一直坚信着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这句话。输给了对手那是自己水平不够,需要更加努力的训练。同样的时间别人进步飞快,那是自己训练不够。
勤能补拙这话赵武阳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正确性,但在田径运动,哪怕你真的能够做到,但还得考虑一个人的身体承受程度。
他担心的情况真的发生了。
之前何俊也有过一些小伤小病,但那些都不足以让赵武阳像现在这样忧心忡忡。
半月板内侧前后角撕裂加严重磨损,他作为一个田径教练,这是他最怕运动员出现的伤病之一。
如果是其他项目的运动员,哪怕是对抗性极强的足球和篮球运动员,即便有这样的伤病,可能通过一些撕裂缝合修复、切除手术,都有可能恢复过来。
即便赶不上之前的最好状态,但是依旧能跑能跳,整个职业生涯虽然会受到影响,但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