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
第七块白板已经被填满!
当第八块白板被拖到台上,胜负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悬念。
那流畅的算式和清晰的思路,以及那令人拍案叫绝地对数学工具的运用与理解,已经征服了在现场几乎全部的听众。
原来纯粹的复变函数命题能够如此的曲折离奇。
原来复平面和微分流形这两个看似根本不在同一维度的概念,能够在关于黎曼zea函数的问题上达成如此高度统一。
那支悬在白板上的笔,就如同贝多芬的指挥棒。杂乱无章的素数在他的笔尖,就如同一颗颗被赋予了生命意义的音符,敲击着现场听众每一个人的心弦。
就如舒尔茨所说的那样,这一切就仿佛来自虚空,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演奏。
坐在台下的听众恨不得这场报告会永远不要结束,那冲刷着他们灵魂的心音永远不要停下。
最好就这样一直进行下去,直到整个宇宙被那支充满魔力的笔锋抽丝剥茧,将关于上帝语言的全部秘密都揭示在他们的面前……
坐在台下凝望着台上,莫丽娜轻咬着嘴唇,搁在双膝上的双拳不断捏紧又松开,倔强的眼神中写满了不甘心的色彩。
一层层原本困住她无数个日夜的桎梏,在那行云流水的笔触之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一一斩断了,甚至就连让他停住一秒、哪怕是轻蹙眉头都做不到。
这种无力感,让她浑身充满了挫败。
即便她没有资格为着一命题是否被证明下定论,但仅仅从那萦绕在现场的气氛中,她也能清楚的察觉,这已经是没有悬念的事情。
毕竟,那一丝茅塞顿开的恍然是不会骗人的。
就连她自己,都是被说服的一员……
坐在莫丽娜的旁边,她昔日的导师索菲莫雷尔这位青春早已不再、眼角已经开始爬上鱼尾纹的数学教授,看了自己曾经的学生一眼,用轻柔的声音说道。
“在我看来,至少八成以上的可能性,他确实是做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莫丽娜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低垂了眼眸。
“不知道,也许先回家度个假再说……”
她花了十年的时间去追寻这个命题的答案。
虽然不愿意承认这样的结果,但无可扭转的事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是她输了。
看着消沉的莫丽娜,索菲轻轻叹了口气,安慰了一句说道。
“你不应该钻进牛角尖里,除了黎曼猜想之外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值得你去思考的命题。”
莫丽娜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
“也许吧。”
……
是的。
证明进行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了。
尤其是当第八块白板写到一半时,即便是从最开始就一语不发坐在那里的法尔廷斯教授,瞳孔也是瞬间收缩了一下。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
他心中某一道被锁住的铁门,连同那堵一步宽的石墙,在顷刻之间一并轰然崩塌。而在那崩塌的废墟之后,他看见了一片从未见过的、崭新的世界……
上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他仅仅只记得,那会儿自己似乎还很年轻,那会儿格罗滕迪克还没有归隐,而年轻气盛的自己,给那位代数几何学界的教皇写过一封在他现在看来“幼稚无比”的信……
坐在他的旁边,和他一样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仅仅只是一丝不苟地盯着白板的德利涅教授,忽然开口了。
“你觉得他做到了吗?”
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猝不及防,法尔廷斯教授微微愣了下,定了定神之后,给出了一个保守的回答。
“九成以上。”
听到这句话,平时总是不苟言笑的的德利涅教授,忽然笑了笑,停顿片刻之后才说道。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措辞来下结论了。”
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老朋友的调侃而产生任何的变化,热衷于“日耳曼式幽默”的法尔廷斯教授这次罕见地没有毒舌回去,只是不动声色地说道。
“……毕竟是黎曼猜想,我们不得不慎重。何况别光是问我的意见,你自己又是如何觉得的呢?”
对于这个尖锐的反问,德利涅教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暂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反例来反驳他,就好像我找不到一个临界线之外的非平凡零点一样……”
顿了顿,德利涅教授用肯定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只能说,他的证明在逻辑上是自洽的。”
法尔廷斯教授略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平淡地从他脸上挪开了视线。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