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司都没有捉拿沉惜。
而就在这年十一月初六,江苍没能等到江春的谅解,却还是决定与沉惜成亲。
“她真不是细作吧?”孙德或翻看着手中的请柬,道:“这么久了,若是细作,舆情司不会查不出来。”
“此事越琢磨越蹊跷。”俞德辰道:“她与江苍的相识太巧,那些观念也……”
“江荻说,江苍之所以有那些想法,是从小在陛下身边耳濡目染。可沉惜怎就同样生出那般想法?”
“除非她故意附和,他是故意接近江苍的。”
“哇,师兄你猜了这么多,也许全是错的。”
“也许是舆情司太过无能。”
不论俞德辰如何说,到了初六,江苍与沉惜还是如期在他们的宅院里成了亲。
孙德或喝完江苍的喜酒,到最后都没见舆情司来人。
“啊,师兄果然猜错了。”
孙德或醉得趴在林子肩上,道:“林哥哥,你怎么能重用我师兄呢?他眼光不行的,不行……”
新房中,红烛摇晃。
江苍掀了盖头,坐在榻边,有些紧张。
“官人。”
“嗯?”
沉惜犹豫着,道:“大姐让我不必告诉你,但……前些日子,舆情司找我谈过一次。”
江苍一愣。
“我确实是未出阁就赎身了,但不是自赎的。”沉惜低下头,道:“是宋廷官员赎的,他们让我北上,偷火器的图纸、打听朝廷的意图、收买朝廷的官员,但我什么都没做,我一开始是想接近你。你带我见小道士那次是我离武研院最近的一次。但那天……那天我握着你的手,是因为真的不想再回临安……我在长安,见到了你姐姐,见到了严相公,还有你,我很想要留下来。”
红烛照着江苍的脸,他似在发呆,没有回答。
沉惜有些紧张,道:“一开始,我是在故意附和你的观念。但你说‘人无贵贱’,说到我的心里,我……那时就真的仰慕于你。对不起,我不该瞒你,因为我很怕……”
她紧紧攥着红绸,害怕江苍生气而起身离开。
很久之后,江苍握住了她的手。
“我很小的时候就随在陛下身边,旁人都追随他建功立业,但我却更留意他闲聊时说的一些话,应该说是……思想。”江苍低声道:“认识你之前,我很孤独,他们都上战阵,仿佛我是懦夫。”
“你不是懦夫,你也不会孤独,我相信总有一天世人会理解你的。”
建统二十六年,京城。
李瑕看着手中的辞呈,道:“朕本以为,你能任一届宰执。”
“陛下缺的从不是能处理政务的宰执。”江苍是四十出头的年纪,正值壮年,长须翩翩,在殿下一揖到地,应道:“陛下神姿天纵,有无尽抱负,有无穷英略……”
“说人话吧。”
“如今这天下,有人守国,有人开疆,却少有人像臣这样从小就在琢磨陛下的思想,臣觉得陛下的思想是个宝藏。臣想游历天下,观察民俗,再回乡办报、写书,为后世将这个宝藏开采出来。”
“那朕要不要把脑袋打开给你看看?”
江苍吓了一跳,道:“陛下一定是在与臣说笑。”
“你确定格物院无你,不会有影响?”
“陛下不可小瞧了年轻人的才智,臣已不能应付他们,才是臣告老的原因。”
建统三十九年,川蜀,庆符。
“卖报,卖报,最新的民学报,天花疫苗详解、新大陆物产介绍、符江书院扩招……”
骑着二轮车的妇人一边吆喝着一边驶过长街。
城门处,有老儒怒气冲冲地挥手大骂道:“江乐山在哪?老夫要与他当面辩论!”
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从城外采药回来,见此情形,绕道走开。
“吴伯清既然真来了,你不与他辩一辩?”沉惜问道。
江苍一手柱着拐杖,从容而行,道:“这些程朱理学的大家要的是世俗皆按他们的主张,那只要时人眼界开阔,思想百花齐放,他们便算输了,还辩什么?”
“真理越辩越明嘛。”
“你这老妇。”江苍笑了笑,最后道:“境界比我还高了。”
“可见学无贵贱,只看用功于否。”沉惜道:“我比你用功,境界当然更高。”
夫妇俩就这样缓缓走进城中,那边吴伯清还在怒骂。
“江乐山,你宣扬异端,不怕被问罪抄家吗?”
沉惜便对江苍道:“他说我们宣扬异端呢。”
“你知陛下是怎么和我说的吗?”江苍道:“他从不害怕开民智,相反,他相信只要不桎梏民间思想,我华夏必能永远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