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儿这孩子,性情也太老成了些。”
符金环瞪了眼朱秀,不满道:“谁叫这当爹的没事干整日带戬儿往乡里跑,不好好读书做学问,整日去请教那些老农,麦苗怎么养护、播种,稻田怎么锄草翻耕。
除了学习农事,他这当爹的还带着戬儿出入码头、瓦肆、客舍、货栈,连赌坊都去过,你们说说看,成天和那些人打交道,戬儿能学好吗?”
周宪和冯青婵相视苦笑,朱秀是一家之主,朱元戬又是嫡长子,要怎么教导,还不是朱秀一人说了算。
符金环多次表达不满,朱秀视而不见。
杨巧莲笑道:“小叔教儿子的法子也是别具一格。”
朱秀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目光落在朱元戬身上,望着他提着袍子下摆,小心翼翼走过一条湿滑小径,往湖畔走去,眼里尽是老父亲般的欣慰和慈爱。
朱武道:“我倒觉得戬儿这娃子性格沉稳,说话做事都十分有规矩,咱老朱家将来交到他手上,倒是可以放心。”
符金环笑道:“还不得靠元亮多多帮衬,他可是咱朱家的大将军。”
杨巧莲藏不住满眼自豪,掩嘴咯咯笑道:“总之朱家的儿郎没一个差劲的,将来兄弟齐心合力,把老朱家发扬光大。”
绕着湖畔走了一圈,朱秀搀扶着史灵雁,来到亭下小坐,早有庄仆把亭子打扫干净,搬来炉子取暖,准备好热茶。
杨巧莲吃着桃糕,嘴里说话不停:“几位妹妹可听说了,宫里又有两位御妻怀上龙种!”
史灵雁怀上二胎后就有了嗜睡的毛病,靠着朱秀迷迷湖湖,有些提不起精神。
周宪唤来朱圆圆和朱元战,为他们擦拭身上的泥雪。
冯青婵怀抱还不到一岁的朱元成,笑了笑没接话。
朱武不满道:“就你这婆娘喜欢嚼舌头!”
杨巧莲瞪他道:“宫外都传遍了,我也是从别人家里听来的!”
杨巧莲拉着符金环:“弟妹,你说有没有这事?”
符金环苦笑了下,轻声道:“确实不错,算上生下皇子宗让那位,如今宫里已有三位御妻怀有身孕。陛下把景福殿、延和殿赐给她们居住,派心腹宦官照料。”
杨巧莲满脸吃瓜样:“贵妃进宫也有大半年,这肚皮没有一点动静,反倒是几个低品御妻接连怀上,啧啧看来陛下不太喜欢这位新贵妃啊”
符金环看了眼朱秀,苦笑着不说话。
朱秀神情澹然。
这件事他早就从王继恩口中得知。
符金菀在宫里过得不如意,还派人召符金环入宫,诉说苦楚。
符金菀哪里是不受宠,据朱秀所知,柴荣根本没碰过她,又谈何怀孕?
“弟,咱哥俩去那边走走。”忽地,朱武指着庄子西边一片柏青树林道。
“好。”朱秀唤来婢女,先送史灵雁回卧房歇息,随朱武踩着积雪林道,走入树林深处。
冬日里的柏青还挂有少量枝叶,积雪堆积其上,不时扑簌簌掉落。
朱武浓眉拧紧,面色似乎有些凝重。
“如今关于陛下有诸多流言,你可知道?”朱武往手心呵口气,沉声道。
朱秀拍打氅衣沾落的雪花,笑道:“听过一些,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沉吟片刻,朱武压低声:“有的说陛下病入膏肓,有的说陛下已经准备传位皇长子,流言众多,也不知真假。陛下的龙体,究竟如何?”
朱秀平静道:“大哥是何想法?”
朱武苦笑道:“我能有什么想法,你我兄弟一体,你怎么说,哥哥我就怎么做!如果陛下当真重病在身,一旦....有什么意外,朝廷里还不乱了套,我们还需早做准备。”
朱秀轻声道:“万一陛下不幸驾崩,大哥觉得这天下局势会如何发展?”
朱武思索了好一会,才忧心忡忡地道:“皇长子年幼,陛下应该会留下顾命大臣。只是,大周朝廷看似安稳,但那是因为陛下圣明,臣民归心,等到陛下驾崩,朝野人心惶惶,朝中各派势力失去制衡,只怕会闹出大乱子......”
朱秀笑道:“哥哥为官几年,倒是很快把朝堂上的门道看清楚。”
朱武苦笑道:“当官做将军虽说富贵尊崇,但勾心斗角的事着实令人不厌其烦。就说咱们殿前司,你、赵匡胤、韩令坤三人自成派系,底下军都指挥使、各级都校之间泾渭分明。
朝廷里还好些,四大宰相相互制约,不像军中派系分明。
陛下在时,军中和朝廷自然不会生乱,可一旦陛下驾崩,我担心军中首先乱起来。
赵匡胤此人我看不简单,野心不小,你可千万要小心!”
在军伍历练多年,朱武的成长令朱秀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