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道:“如此,也只能求一时安稳,拖延周军南征时间,其本质,还是寄希望大周自身动乱。
中原乱,江南才有北进希望,否则,只能偏安苟存。”
李从嘉咬牙攥紧拳头,有些恼火,又有些失望,还隐藏一些惧怕:“文才兄....朱秀....他....他竟然只用一万兵马就打下除州,大败我数万大军!
听说擒拿皇甫晖和姚凤后,他连见都不见,直接命人将二将斩首,首级送到淝水周军大营,向周主请功!
文才兄....朱秀他....实在太过狠辣可怕了!”
昔日好友终究还是站在对立面,李从嘉心里难过又痛恨,“徐先生,你说朱秀怎么就不能劝劝周主,和我朝和平共处呢?都是华夏汉人,一脉相承,南北分治有何不好?”
徐铉用一种怜悯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轻声道:“这便是天下大势分分合合的道理。想要恢复汉唐盛世,必先一统大江南北。四海之内,不可能容忍两个政权存在,九州终将归于一统,不管当权者是谁,这一点都无可避免,也是天命使然!”
李从嘉苦恼地道:“我不想和朱秀为敌,也不想家国被灭,徐先生,就没有什么办法两全其美吗?”
徐铉忽地停下脚步,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李从嘉有些莫名其妙,徐铉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殿下,你也是烈祖子孙,大唐后裔,就没想过要和北朝一争天命?和朱秀一较高低?”徐铉沉声道。
李从嘉茫然道:“徐先生让我带兵上战场?和朱秀当面对垒?”
“不成的不成的!”李从嘉慌忙摆手,胖脸涨红,“小王对战阵之事一窍不通,哪里会是朱秀对手!”
徐铉伸出一只手按在他宽厚肩膀上:“殿下,你的对手不光是朱秀,而是整个北朝,甚至是周主柴荣!你要争的,不只是战场胜负,而是天命、国运和气数!”
李从嘉吞吞口水,小心翼翼:“徐先生的话,小王有些听不懂....”
徐铉深深看他一眼,挤出一丝微笑:“终有一日,殿下会懂的。”
默然片刻,徐铉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话题:“殿下和郡王妃相处如何?”
李从嘉一愣,赧然道:“王妃知书达理,知情知性,小王甚是喜爱....”
徐铉笑了,“那就好!殿下一定要好好待郡王妃,闲暇之余,不妨多到冯相公府上走动走动。”
李从嘉眨眨眼,有些不解:“先生和冯相公向来政见不合,怎么会....”
徐铉澹笑道:“我虽不齿冯延己、冯延鲁二人为人,但他们兄弟的才情的确是一等一的高。只是二人玩弄党争手腕,把持朝政,打压异己,我和孙相公、韩大学士等人才会极力反抗。
殿下如今成了两位冯相公的孙婿,和他们多多亲近也是应该。取得二人支持,对殿下今后将会有极大助益。”
李从嘉似懂非懂,躬身揖礼:“先生教诲,小王记住了。”
徐铉轻声道:“殿下对父兄恭顺,对百官宽宏,对百姓怜悯,这些都是你的优点,切记不可忘却!”
李从嘉用力点头,“小王铭记先生教导!”
出了宫门,李从嘉先登上车驾告辞离去。
徐铉目送他远去,不禁露出丝丝笑容。
他生平的抱负和志向,说不定要寄托在这位不起眼的六皇子身上。
皇太子李弘冀和晋王、齐王已成水火不容之势,宗室对心性狠厉性情阴鸷的李弘冀也多有不喜和忌惮。
连带着一手造成这种局面的李璟,也对李弘冀生出不满之心。
反观李从嘉,从小以诗书礼乐见长,又天生自带异象,和两位王叔关系亲密友善,宗室对他也很亲近。
李从嘉成婚,李璟力排众议,让他迎娶冯延鲁的孙女为妃。
目的,就是借此机会,缓和宋齐丘、冯延鲁一党和晋王齐王的关系。
还有一个深层目的,徐铉猜测,李璟是想分化和瓦解东宫党人。
否则不可能安排本身作为太子党羽的冯延鲁和李从嘉联姻。
徐铉知道,李璟对于宋齐丘是既用也防,宋齐丘看似位高权重,但从之前两次贬黜经历来看,李璟对他其实也积攒了诸多不满。
宋齐丘若倒,太子李弘冀必定受震动。
从百官支持度和民间风评来看,李从嘉正在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新兴势力。
或许有朝一日,这位起先不起眼的六皇子,能成为江南新主。
想到这里,徐铉勐地捏紧拳头,内心受到极大振奋和鼓舞。
他想在江南施行新政,革除旧弊,必须获得当权者支持。
而希望,或许就落在李从嘉身上!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