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邺都方面接连传回重磅消息。
一是逆臣王殷被部下所杀,首级献于陛前,邺都城不攻自破,天雄军举城归降。
杀王殷之人,名叫樊爱能。
这个原本不起眼的人物,一下子成了邺都平叛之战最大功臣,郭威对他当面嘉奖,拔擢他担任侍卫亲军都虞候,一跃成为禁军大将。
樊爱能也是郭威旧部,亲帐兵出身,一直跟随在郭威和柴荣身边。
以前名声不显,如今风头一时无两。
朝野都在传,樊爱能其实是官家早就安排在邺都,为的就是防备王殷谋逆。
郭威对此不置可否,更是让朝野相信传闻属实。
邺都叛乱兵不血刃平定,一系列封赏诏书令人眼花缭乱。
除掉樊爱能,还有几人的名字一时间广为人知。
原澶州镇宁军厢都指挥使何徽,升任侍卫亲军步军副都指挥使。
武德司副使向训,升任内客省使兼宣徽南院使。
向训在征讨慕容彦超时,就兼领兵马立下战功,这次平定王殷,有传闻也是向训率领武德司察子潜伏邺都数月,配合樊爱能里应外合除掉王殷。
以官阶论,内客省使只是正四品衔,但这一职位通常作为武臣转阶升迁之备,带有过度性质,非皇帝信赖又立下战功者不能得。
宣徽南北两院从职权看也多是文官范畴,其实也是作为武臣朝职。
向训有了这两个头衔,说明已经进入国朝大将的预备行列,一旦有重要军职缺额,他立马就能补上。
或领藩镇,或担任禁军大将,可谓前途无量。
向训和樊爱能,就是平定王殷叛乱的最大功臣。
淮阳王、郓州节度使符彦卿调任天雄军节度使。
第二个重磅消息,任命皇子荣为开封府尹,兼任功德使,进封晋王,命有司择吉日备礼册命。
五代以来,鲜有正式册封太子,晋位王爵又兼领京城府尹,就成为定下储君名位的关键一步。
朝野内外为之一震,所有人都知道,官家已经选定皇子荣嗣位,大周的后继之君已有人选。
第三个重磅消息是在数日后,没有见着邸报,而是经由官员之口,奉晋王柴荣之命传回开封,只在小范围内为人所知。
官家在邺都郊外狩猎时,不慎坠马,卧床养伤,命晋王率军护送天子御驾,即刻南返开封!
中书省衙堂之内,冯道、魏仁浦、范质、王仁镐、张永德、朱秀等不到十位重臣入座议事。
按理说朱秀是没资格参与中书议事的,不过晋王特地命他赶到滑州接驾,冯道考虑后还是把他叫来。
见冯道等人脸色难看,魏仁浦更是忧心忡忡,朱秀凑近张永德低声道:“可是官家坠马一事有变故?”
张永德苦叹道:“你猜对了,晋王派人传来密信,说是官家坠马伤情严重,牵引旧伤发作,已然不能下地!”
朱秀勐吃一惊,难怪坠马事件发生不久,柴荣就率领兵马匆匆启程南返。
看样子,官家这次坠马伤得不轻。
张永德低叹道:“天子安危事关江山社稷,此事不能见诸朝堂,只能私下里传密旨,让心腹朝臣知道,就连亲征大军也没几人知晓。
都以为官家只是伤到筋骨,需要卧床调养。
其实,官家伤势沉重,旧疾发作,甚至....有性命之忧!”
朱秀浑身一凛,如果官家在半路上有意外,势必引起风波。
最要命的是皇帝和晋王都不在开封,京城无人掌理,难免节外生枝。
“官家伤情不妙,晋王也不敢仓促疾行,路途颠簸,万一再生意外怎么得了!召你前往滑州迎驾,估计有重要任务交给你,做好准备。”张永德语气沉沉。
朱秀紧皱眉头,轻声道:“和李重进有关?”
张永德微微点头,苦笑道:“此刻,那黑厮成了最不稳定的因素。”
朱秀也感到有些棘手,他万万没想到事情演变成今日局面。
李重进这厮竟然趁着郭威和柴荣不注意,跑到宿州去了。
现在这家伙手握镇淮军,天知道他会不会跳出来作乱。
万一郭威有个三长两短,消息传开,这黑厮在宿州举兵反叛,谎称是柴荣谋逆害死官家,淮北诸州必定震动。
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朱秀相信李重进不会叛乱,但他身边之人可不一定,鼓惑之下,那黑厮牛脾气上头犯了浑,这天下可就乱了套。
朱秀用力搓搓掌心,手心里尽是冷汗。
冯道捋捋白须,看向朱秀:“晋王的意思,你都明白了?”
朱秀拱手称是。
冯道叹道:“你准备一下,今日就赶赴滑州吧!早些见到官家和晋王,听候王命行事!”
魏仁浦面色凝重,叮嘱道:“你此行肩负重任,万不可疏忽!私情与大义,你要分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