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朱秀强忍翻白眼的冲动,苦笑道:“如今唐主李璟暂时不会杀我,但也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李弘冀恨我入骨,只怕会有其他动作。
宋齐丘等人把我看作周宗一党,为了打压晋王,他们也会对我下手。
宋齐丘主张对我朝用兵,劝唐主用此次聚景苑之事作借口,与我朝开战。
他们还想操弄流言,污蔑官家派遣刺客潜入江宁行刺李弘冀,以此激起江南臣民怒火,敌视我朝。
不过据我观察,唐主并非没有主见之人。
他同样觊觎淮北之地,只是唐军正在全力进攻湖南,暂时无力腾出手过淮河作战,所以应该不会轻易与我朝交恶。
唐主当面向我提议,两国仿效昔日秦赵渑池之盟,结为兄弟友邦,永世盟好。
此提议只为拖延时间,但对我大周同样有利,所以我并未拒绝,而是说等薛居正到来再议。
周宗感念我救其爱女,多次为我求情,徐铉、李从嘉等人与我交好,所以暂时保住我平安无事。”
朱秀诚恳地把他目前处境,还有和各方势力的关系分析给王令温听。
王令温听得仔细,怒极而笑道:“李璟小儿,不自量力,还都之梦不死,视我大周虎贲如无物,当真该死!”
朱秀笑道:“唐主固然狂妄,但其野心不可忽视。我朝初立,太原刘崇、兖州慕容彦超,还有契丹人,内忧外患,不得不防。
唐国倾全力并吞湖南,也无力北进,两国必然有一战,但绝非现在。
所以我认为,会盟之事可行,可保我大周淮北之地三五年平安!”
王令温道:“这条消息老夫会尽快派人送回开封,请官家决断。具体事宜,你还是跟薛居正好好商量。”
“那是自然。”
王令温笑道:“如此说来,朱侯爷目前非但没有危险,反而还受到唐主重视,周宗、徐铉、韩熙载等人交好。
朱侯爷一家都在此,如果就此投效唐国的话,李璟一定会对你大加重用。”
朱秀当然听得出这是王令温故意在试探他,面色肃然,朝开封方向拱手:
“在下深受皇恩,即便斧钺加身也绝不做背主之人!如果到最后,在下还是无法逃出江宁,就请王使司把我老母兄嫂一家平安送回开封,在下愿只身赴死!”
王令温幽暗的双瞳紧盯着他,足足十几息,朱秀面色不改。
“呵呵,朱侯爷放心,无人怀疑朱侯爷一片拳拳忠君之心,官家更是对朱侯爷关怀备至,否则也不会命老夫亲至江宁。”王令温笑道。
“官家恩情,朱秀万死无以为报!”朱秀感激地啜泣了几声。
王令温站起身准备告辞离去,今日来见朱秀,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如果刚才老夫对你流露丝毫杀意,你的人是否会毫不犹豫将老夫当场击杀?”
王令温走出亭子前,突然回头问道。
朱秀心里一咯噔,强装镇定道:“不会!他们都是我秘密带到江宁的镇淮军将士,誓死效忠官家,王使司身负皇命而来,他们怎敢不敬?
方才不过是临场反应而已,王使司千万不要多心。”
王令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朱侯爷留步,过两日老夫再派人与你联系。”
说罢,王令温陡然加快步伐,助跑一小段距离,脚尖轻点踩着一方石烛台跃上墙头,沿着院墙笔直飞奔,几个起落消失在屋舍之间。
“呼”朱秀长长松口气,浑身虚软地瘫坐在地。
今日一时不慎,被王令温察觉到藏锋营和第五都的秘密。
今后还得想办法遮掩过去。
武德司的谍探可不是吃素的,朱秀在藏锋营和第五都搞得那套个人崇拜和宣誓效忠的洗脑仪式万一泄露,一定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潘美和胡广岳急忙赶来将他搀扶起。
潘美面色凝重:“此人武功走的是江湖路子,在战场上无甚大用,行走天下却极难对付,翻墙游壁如履平地,今后可得当心些。”
朱秀苦笑道:“武德司皆为官家鹰犬,掌缉拿索问大权,还兼有打探天下情报的责任,虽然名声为人所不齿,但权责深重受官家信任,和他们打交道务必小心谨慎。”
三人皆是心有余悸,声名赫赫的武德使王令温,今日一见果然是个难缠的家伙。
“侯爷,太傅府派人来催,请您快些过去。”胡广岳道。
朱秀撩起衣袍扭头看了眼,屁股上印着个清晰的大脚印,咧咧嘴道:“先去备车,我换身衣衫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