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树荫下,潘美睁开眼缝,猥琐且带着几分调笑地朝朱秀吹了声口哨。
朱秀挑挑眉头以作回应。
周宪隔着些距离坐下,捧着干馍馍小口吃着,神情怔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位兄台....”
李弘冀那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朱秀笑着拱拱手:“在下姓朱名秀,殿下直呼姓名便可,无需客气!再说殿下年长,更不敢当殿下称呼一声兄台!”
哼明摆着我朱某人才是更加年轻英俊的那个,李弘冀这厮少说也有二十三四,竟然在我面前装嫩,臭不要脸
李弘冀立马变换了一副嘴脸:“孤就托大,称呼一声朱贤弟!听朱贤弟口音,像是江北人士....”
朱秀微微一笑道:“殿下驾前,在下不敢隐瞒。在下本是濠州定远籍人,年幼时惨遭契丹人掳掠,流落檀州,后投效天雄军,拜在时任天雄军节度使,如今的太原郡公柴荣麾下效力。
在下此番前来江宁,本是寻找亲卷,偶遇殿下,实属巧合。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殿下海涵,莫要跟在下一般见识!”
李弘冀愣住了,他本想旁敲侧击打听这伙人的来历,没想到这朱秀倒是一股脑全抖了出来?
现在江北面的劫匪都是如此嚣张吗?
一上来就自报家门?
瞧他这副样子,劫持当朝太子,却一点不害怕,连一丝心里负担都看不见?
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太子储君?
他知不知道劫持太子形同谋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周宪侧身坐在一旁,小口啃馍馍,面上漠不关心,耳朵却偷偷竖起,仔细听那大恶人说话。
李弘冀咽咽唾沫:“如此说来,贤弟并非江北绿林中人....”
朱秀扬眉一笑,朝开封方向拱拱手:“在下北面侍君!只是与贵国不同属而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弘冀喃喃着,眼珠急转,思索如何才能脱身。
周宪眨巴眼,偷偷瞟了眼朱秀,听这口气,大恶人竟然是在北边做官的?
朱秀朝她咧嘴一笑,周宪心虚地急忙扭过头。
“照此说来,这一切都是误会啊!”李弘冀突然激动起来。
朱秀点点头,笑道:“的确是误会!在下私自过江,南下寻亲,已是罪过不小,这次回去,恐怕要受责罚。”
李弘冀看了眼周宪,试探道:“朱贤弟和周娘子....”
“在下和周娘子是旧相识,得知她被殿下请进聚景苑,心里放心不下,这才跟随其后。又因聚景苑守备森严,担心殿下误会在下用意,只得出此下策,请殿下纡尊降贵,暂且随我们走一遭。
等到误会消除,我等确保平安,在下一定礼送殿下回宫!”
朱秀不紧不慢地笑道。
李弘冀赔着笑脸,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心里却是狠狠骂娘。
该死的小贼,明明是为救周宪闯进聚景苑,还拿铜烛台砸得他满眼冒金星,额头到现在还青肿一片。
还有那周宪,该死的贱人,差点一脚踩断了他的子孙根。
大唐太子若是成了不能人道的太监,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李弘冀低垂眼皮,眼底翻涌着令人心季的狠毒狞色。
再度抬眼时,他已是满面春风含笑。
“孤见周娘子和朱贤弟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等我们回到城中,孤一定亲自做媒,撮合周娘子和朱贤弟玉成好事!
两姓结亲,也是我两国之好,相信两国圣人也会乐见其成!”
朱秀眨眨眼,朝周宪投去暧昧眼神。
惹得小娘子脸一红,凶巴巴地剜了他一眼,还不忘怒视李弘冀。
李弘冀还想趁机说些好话,西南边的林子里,突然飞起几只受惊的雀儿,叽叽喳喳地往北而去。
潘美面色一变,机警地侧耳倾听,沉声道:“追上来了,快走!”
李弘冀一喜,急忙道:“孤”
没等他张口,潘美二话不说把一坨布团塞进他嘴里,凶神恶煞地道:“不想死就老实些!”
朱秀拱拱手歉然道:“殿下抱歉,在下还没等到想等的人出现,只能暂时委屈殿下,再跟我们走一段路。”
李弘冀重新被堵塞嘴巴,绑缚双手,在潘美的呵斥骂咧声里低头前行。
周宪的脚经过刚才一阵揉捏,的确好转许多,在朱秀的搀扶下已经能勉强跟上队伍。
四人顺着山坡往北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