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经过大致如此,总之眼下情势已是十万火急,请老太傅莫要迟疑,速速进宫上禀官家,此事到了眼下局面,已非老太傅能解决,还请奏请官家决断为好!”
徐铉身着绛红圆领官袍,头戴纱帽,正襟危坐,神情严峻。
周宗苍老的面容略显冷沉,盯着徐铉看了片刻,指着胡广岳和朱武冷笑道:“老夫不知徐尚书为何会跟这帮北匪搅和在一块,可徐尚书竟然带着匪人来告诉老夫,说北匪闯聚景苑是为了救老夫女儿,而身为老夫族侄的周翎,竟然要暗中谋害老夫?
呵呵,这伙人绑架老夫女儿在先,徐尚书是让老夫相信他们,还是相信我周家子弟?”
坐在一旁的周敏、周剡也满眼怒气冲冲地瞪着徐铉。
这徐尚书半夜上门,竟然带着北匪同伙,还信誓旦旦的说周翎要行凶作恶,是周翎把他们的小妹,当作礼物送到聚景苑献给太子。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
徐铉皱眉道:“普济寺知客大殿失火现场并未发现老太傅千金的尸首,那么敢问老太傅,令千金如今在何处?”
周宗愤怒道:“北匪从中作梗,言而无信,趁乱劫走老夫爱女,必然另外所图!”
“老太傅说周翎追踪北匪,那么周翎如今又在何处?”徐铉追问道。
周宗拍打椅子扶手,怒道:“周翎再为非作歹,也是我周家子弟,如何会干出自绝于宗祀之恶事?徐尚书说他投靠太子、投靠宋齐丘,老夫相信,但要说他把娥皇献给太子,还要假扮北匪前来谋害老夫,老夫实难相信!”
胡广岳忍不住抱拳沉声道:“老太傅,我们绑架周娘子实在是万不得已,但只要换得朱家人平安,我们又怎会伤害周娘子?周娘子在普济寺是被周翎带走的,此事在场有许多人证,老太傅可以一一查实。”
周宗怒斥道:“好狂妄的北匪,你们绑架老夫爱女,竟然还有胆子出现在老夫府上,挑拨周家族亲,简直是目无王法,罪大滔天!”
胡广岳无奈道:“周娘子的婢女冬梅,已被周翎射杀在白子桥下,周娘子此刻落入太子李弘冀之手,我家主人已经率人前去救援,恳请老太傅速速赶往聚景苑,以免周娘子遭遇不测....”
周敏惊怒不已,指着他声音发颤:“你们、你们竟然杀了冬梅?娥皇呢?娥皇何在?若、若是你们敢伤害娥皇分毫,我周家定不会放过你们.....”
朱武不愿留在徐府,也想尽一份力,于是跟着徐铉胡广岳赶到太傅府。
本来见周家宅邸一派富贵气象,又得知周宗是那周翎的族叔,还是朝廷元老重臣,连徐尚书在他面前也要自称下官,朱武从没跟如此显赫的权贵打过交道,心里底气不足,生出畏惧之意,跟在徐铉身旁不敢说话。
可是见周家人如此湖涂,还把周娘子失踪的罪状怪到他们头上,心里担心朱秀的安危,也顾不上什么尊卑贵贱,怒火上头牛脾气犯浑,重重一巴掌拍在几桉上,震得茶盏晃动。
“你个周老儿可真是湖涂,连俺都能想明白的事,你咋就想不明白?”
朱武粗莽嗓子怒吼,吓得周敏一哆嗦,跌坐在椅子上。
朱武也不管周宗气得白须颤抖,怒骂道:“周老儿你听着,你那侄子周翎当真不是个东西,名下田亩无数,还年年涨租子,逼得俺们穷人活不下去!
俺们斗不过周家,逃总可以吧?周翎那狗杂碎还派兵捉拿俺们,说俺们是逃奴,要定死罪!
你周老儿白瞎了当大官,身边养了狼崽子还不知道!
你那族侄周翎要把你的亲闺女献给那什么狗屁太子,像俺们板桥店花街那群岔开腿做皮肉生意的娼妇一样,供人消遣玩乐,你周老儿蒙在鼓里不知道,还得吧得吧念周翎狗东西的好!
俺兄弟仗义、心善,不忍心看你家闺女掉进火坑,这才冒着掉脑袋的凶险救人,你周老儿不谢谢俺兄弟就罢了,还一口一个北匪地骂着,活该你周家养畜生,你周老儿就是个湖涂鬼,难怪俺兄弟说这是你周家的劫数....”
朱武对周家也着实憋了一口怨气,此刻当着周家主,周宗老儿的面骂出来,当真觉得浑身毛孔都通透了。
厅室里鸦雀无声,一众人目瞪口呆。
堂堂当朝太傅、开国元老,六部尚书、副相在场,还有江宁城有名的富贵衙内,周敏和周剡,哪一个不是这唐国京城里的显赫人物,竟然被一个两脚踩在黄土里的佃农,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各种市井污秽言语一股闹喷出,徐铉呆住了,苦笑连连。
朱秀非常人,他这位嫡亲大哥也不是一般人啊!
胡广岳满心敬佩,不愧是主人之兄,朱家风范不减!
周敏和周剡气得满脸铁青,指着朱武一个字说不出。
周宗苍老面庞由青转红又转白,愤怒地浑身止不住发抖。
生平还从未被人如此痛骂过,就算是与他视作仇寇的宋齐丘,也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