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郊,朝廷驻军大营。
一片连绵的山峦两侧,密密麻麻的军帐如同盛开的野花,错落有序地分布着。
大军营地扼守山岗两处出口,牢牢把守住开封城东北方向的主要通道。
邺都兵马想要逼近开封,通常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是走七里郊,二是绕东边济水河,过渡口到曹州,这样一来要多走五六百里路,而且多是山路,陡峭难行,根本无法保障后续粮草辎重的跟进。
慕容彦超派兵挖掘一条沟堑,连通汴河和济水,使得济水河水量大增,河道狭窄水流湍急,船只难以横渡。
偏偏今年冬天,汴河上游没有结冰,水量丝毫没有减少,分出一部分水充入济水河,汴河的漕运完全不受影响。
如此一来,邺都兵马只得走七里郊一条路,别无选择。
慕容彦超舍弃了赤岗和刘子坡,全力驻守七里郊。
在他的设想里,邺都大军除了彻底攻破七里郊大营,否则别想从这里走到开封城下。
表面上看,慕容彦超这一番布置,倒也算周全得当,从两军的账面数字看,兵马总数相差不多,朝廷大军的后勤补给更加充足,以守代攻,完全有时间耐心耗下去。
反观邺都一方,粮草辎重要从澶州、滑州转运,路途遥远,大军每多停留一日,都会给后勤补给线增添沉重的负担。
朝廷耗得起,邺都和郭威耗不起。
慕容彦超一开始就想打持久战,拖延时间越久,邺都叛军的士气就衰竭的越厉害,最后战斗就会结束的越轻松。
首战即终战,慕容彦超想用一场辉煌的大胜来奠定他在朝廷里独一无二的统帅地位。
慕容彦超设想的很美妙,也把他的计划详细书写在奏疏里上交官家得到御批。
可没过两日,郭威派人在夜里悄悄往大营射来几封警告书,措辞强硬地要求朝廷把李业、聂文进等四人绑送至邺都军中,否则战端一起,再无转圜余地。
慕容彦超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只是郭威动摇朝廷军心的小把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可随军出征的聂文进、郭允明、后赞三人知道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急得直跳脚,赶到帅帐面见慕容彦超,鼓动他即刻进兵刘子坡,与邺都大军决战。
一连催了三日,慕容彦超烦不胜烦,下令把三人挡在帅帐外。
这日晌午,慕容彦超召集众将在帅帐议事,侯益、焦继勋等几位老将也在。
“启禀大帅,监军聂文进、飞龙使郭允明、侍卫亲军马步军都虞候后赞求见!”
亲兵禀报完,慕容彦超头疼地拍拍脑门,挥挥手没好气道:“让他们进来。”
帅帐内的众将士纷纷站起身,只有侯益和焦继勋两位老将年纪资历较高,不用起身迎接。
聂文进三人进帐,脸色都有些难看,一连几日被挡在帅帐外,三人心里可着实憋了一股火。
三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侯益和焦继勋位次后,其余众将士只能挨个往后挪。
算起来这帅帐里的位次也有些奇怪,论职权,慕容彦超是官家钦点的统帅,自然最高。
论官职,却是以聂文进、郭允明、后赞三人最高,他们又是官家心腹,谁也得罪不起。
真正带兵打仗的将领,官职地位却是远远不如,还要看三人脸色行事。
连侯益、焦继勋两位老将,虽然心里瞧不起聂文进三人,但表面上仍旧客客气气,甚至还带着几分讨好意味。
“慕容将军这座帅帐可真是难进啊!连下官这官家钦命的监军也进不得!”
聂文进阴阳怪气地发泄着不满。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慕容将军暗中把持军权,在谋划着什么不敢让官家知道的大事!”郭允明也似笑非笑地帮腔。
慕容彦超双目一沉,暗暗恼火,这三个家伙话中意思,分明是指责他把持军权图谋不轨。
哼不愧是酷吏出身的佞臣,栽赃陷害的话张嘴便来。
慕容彦超深深吸口气,压住怒火,现在还不是跟三人翻脸的时候。
等到他击败邺都叛军,等到他擒住郭威,成为扶保大汉江山的盖世功臣之时,他再慢慢跟这帮奸臣算账。
慕容彦超勉强挤出一丝笑:“三位说笑了,本帅整日里忙于军务,实在是分身乏术,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聂文进冷哼道:“慕容将军,我等今日来是跟你讨个准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兵刘子坡?给予叛军迎头痛击?”
慕容彦超沉声道:“邺都叛军远道而来,士气正盛,想要与我军从速决战,此刻出兵,岂不是称了敌人心意?”
郭允明急忙道:“可是叛军屯兵赤岗,朝廷王师却不发一兵一卒,这成何体统?像是官家和朝廷怕了邺都叛军一样!”
后赞阴冷地道:“恳请慕容将军早日发兵,与叛军决一死战!如果慕容将军麾下没有人敢出战,本将军可以率龙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