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俨低头沉默了好一会,眼中的迷惘和复杂的情绪消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坚定和锋厉的光芒,像一把擦拭尘埃露出本色的宝剑,像一头舔舐伤口默默前行的孤狼。
“我欠你一条命,我会做你最忠实的朋友!”李光俨沙哑嗓音,郑重其事地握拳用力捶在胸口。
朱秀笑了笑,“一路顺风,回到五原,把你的部下安顿好,然后去夏州见李彝殷,好好哭诉一番在泾州的遭遇,讲一个完美的九死一生的逃难故事。
李彝殷为了安抚族人,或许会假意愧疚,把你调回银州夏州任职,到时候一定要极力推脱,你越是靠近李彝殷父子,受到的监视越多,一定要想办法留在五原。
你可以表现出对彰义军和我的深仇大恨,扬言要取我脑袋报仇雪恨之类的悲愤之言,总之,要让人相信你和彰义军之间有化解不开的私仇。
原州马场是我送给你的另外一份大礼,你可以派兵占据,在那里养马,用马场驻军的名义招募人手,前期资金我会派人送去,之后需要你自负盈亏....
只要你安安分分留在五原,李彝殷父子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养马挣钱,招募军队这些小事,他们大概率不会过问,你要做的,就是慢慢积蓄力量,让自己的羽翼丰满一些....”
李光俨认真地听着,把朱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我何时才能光明正大回夏州?”李光俨低沉地道。
“李彝殷在位一日,你就不可能有夺权的希望,只有等他死,等到李光睿继任定难军之主!”朱秀淡淡道。
李光俨浓黑的眉头拧在一块,沉沉地看着他不说话。
朱秀摊摊手:“我知道李彝殷年过四十依然身强体壮,能开两石强弓,一顿能吃三五斤肉,每年都要娶几个新妇,每年都有他的儿子女儿降生....照此推算,这家伙再活十年恐怕不成问题。”
“不错。”李光俨脸色难看,干瘪瘪地吐出两个字。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骑马摔死、上茅房掉茅坑淹死、吃肉喝酒被撑死,又或者女人太多累死....”朱秀笑得很阴险。
李光俨面皮颤了颤,无言以对。
“所以啊,与其关心李彝殷什么时候死,不如多把心思用在经营自身,你在五原积蓄的实力越强,以后回到夏州,夺取权位的可能就越大,也越容易!”朱秀告诫道。
李光俨深吸口气:“我明白了!”
顿了下,他沉声道:“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朱秀笑着,反问道:“你一无所有,能为我做什么?”
李光俨沉默。
朱秀稍微踮起脚尖,拍拍他宽厚的肩膀,宽慰道:“我们的合作关系将会保持很长一段时间,将来我在开封做官,你在河套称王,我非常需要你这么一位强大的盟友给予助力!”
李光俨点点头,深沉的目光凝视着他:“希望我们可以做真正的朋友,如果与你为敌,那将会是一件可怕且有意思的事情!”
朱秀耸耸肩,身上的雪花抖落,笑容十分灿烂:“希望如此!”
李光俨重重抱拳,转身往北坡下走去,站在远处等候。
朱秀踩着积雪走到毕红玉身前,犹豫着道:“你当真决定跟李光俨回五原?现在改口还来得及,跟我回去,另外派人....”
“我决定了!”毕红玉没等他说完,清冷地出声打断道。
朱秀搓搓手,惆怅似地道:“说实话,李光俨在五原的发展至关重要,没有一个能力出众,受我信任的人跟着他,还真有不放心....只是让你去,还是有些舍不得....”
毕红玉唇角微微上弧,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光彩,面上却依旧冷淡地道:“李光俨身边没有得力之人相助,只怕难以成事,有我在,也方便你与他联络。”
“可是....你这一去,归期遥遥无望,可能三五年,也可能十年八载....毕镇海回来,知道我派你去帮党项人做事,只怕心里会埋怨我....”朱秀踌躇不决,心里拿不定注意。
毕红玉淡淡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旁人无关!兄长那里,我自会与他说明。”
朱秀见她态度坚定,叹息一声:“好吧,只是切记,凡事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事情失败可以再想办法,人没了可就真的完了....”
毕红玉瞥他一眼,嘀咕一句:“啰嗦”
“走了”
随口抛下一句,毕红玉转身大踏步走下山坡,背对着他抬起手挥了挥。
两个人影在风雪飘摇间逐渐远去,消失在白茫茫的山岭中。
不知为何,朱秀心头忽地涌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仰面长叹口气,晶莹的雪沫扑打在脸上,冰凉一片....
临近元日新年,安定县城一片忙碌热闹景象。
辛苦了一整年的泾州百姓,都期盼着新年的到来。
从今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