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府歇息。
翌日正午,一队兵士押着徐彪一行十人进入安定县城。
关押在改造场挖了几个月石头,徐彪等人晒得皮肤黝黑,一个个蓬头垢面,上身穿破破烂烂的无袖短褂,下身穿灰麻胫衣,典型的劳改犯装束。
改造场施行人性化管理,可一旦触碰禁令,就会被剥夺大部分人身权利,吃喝拉撒睡都会受到严密管控。
这也变相的阻吓了囚犯们想要动歪脑筋的冲动。
徐彪十人抢夺看守兵器,意图强行越狱,按照改造场管理条例,够得上当场杀头的程度。
浑和尚自从受伤残疾退出战兵序列,当上改造场管事,刀子上就再没沾过血。
本想着拿徐彪等人的脑袋祭刀,又接到朱秀传令,让他找个借口免除徐彪等人的死罪,继续关押在改造场,从重、从严看押、劳动。
少使君既然有令,浑和尚不敢不遵从。
徐彪等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浑和尚亲自督促干活,没少给徐彪小鞋穿,将这南边来的十人反复折磨,精神和肉体都受到极大摧残。
县城街道上,兵士押着徐彪十人走过,百姓们避之不及,纷纷流露出嫌弃厌恶的神情。
披头散发的徐彪低着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满脸火辣辣涨红。
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游街示众。
徐彪的身份在江宁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实际上不论官府绿林,听到他的名字都得卖几分面子。
没曾想来到泾州,吴郡徐氏的招牌不管用,还被莫名其妙抓去挖了几个月石头,磨得一双手满是老茧,脚上长满血泡,带着手铐脚链游街示众,丢尽了徐氏的颜面。
徐彪通红眼眶,死死咬牙,满心的冤屈怨怒,越想越憋屈,汹涌的泪水好似要夺眶而出。
进了牙城,徐彪被两名兵士单独押往陶文举家中,其余徐氏族人被押往牙军驻地附近的一处监牢。
眼看要与族人分别,徐彪大急,挣扎怒吼:“你们要带我去何处?”
来时徐彪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大清早就被押送离开改造场前往县城。
按照徐彪跑江湖的经验,把他单独押往某处,通常没有好下场。
两名牙兵拔出刀架在他肩头,厉喝:“老实些!再敢吵闹,叫你原地头颈分离!”
徐彪咬牙,不敢再吭声。
彰义军的兵士都是些一根筋的愣头青,惹恼了当真拔刀砍头,冤死的还不是他自己。
兵士押着徐彪一路来到宅门前,邱守财早已等候在此。
“两位兄弟辛苦了,这是我家老爷的签押,还有一点小钱,请弟兄们吃口茶。”
邱守财把陶文举签好的文书交给兵士,又塞给他们一把散钱,三四十文左右。
“多谢陶参谋打赏!”兵士检查签押无误,收下赏钱道谢离去。
名义上,是陶文举动用私人关系救徐彪等人离开改造场。
是谁提的人,该有的手续一样不能少。
这些戏份同样是做给徐铉和徐彪看的。
邱守财斜了徐彪一眼,挥挥手傲慢道:“你跟我来!”
徐彪本想问问这究竟怎么回事,见邱守财自顾自往前走,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得咬咬牙跟上。
跨进宅门,徐彪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院中负手踱步,愣了下,眼泪水涌出眼眶,带着哭腔惊喜大吼:“三爷爷!”
徐铉大喜,连忙快步迎上前。
徐彪三步并作两步,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哭呛:“三爷爷!您老若有三长两短,徐彪无脸再回徐家!徐彪冲动惹事,连累三爷爷受苦,该死啊”
徐彪失声痛哭,哀嚎不止,鼻涕眼泪糊一脸,抬手“啪”地狠狠一巴掌扇自己耳光。
徐铉急忙制止,红着眼睛低声道:“无事便好,无需自责!你跟余下族人都还好吧?”
徐彪抹抹眼泪,用力点头:“都好!改造场那光头瞎眼瘸腿的贼厮虽然可恶,但也不敢短缺弟兄们的伙食。弟兄们都能吃饱喝足,就是劳役繁重,不少都伤了筋骨。”
徐铉用力握住他的手,只觉得那只手掌无比粗糙,茧子厚得能硌人。
徐铉心中疼惜,愈发用力握紧:“你们放心,三爷爷一定带你们回家!”
爷孙俩四目相对,皆是饱含热泪。
堂室里,潘美嘀咕:“这徐茂才在徐氏的辈分倒是高的很,有个比他还年长几岁的侄孙子”
陶文举小声道:“少使君下次不妨也让潘都头出演侄孙,潘都头也唤少使君一声三爷爷”
潘美冷笑道:“这装孙子的机会还是留给陶参谋好了!”
陶文举没脸皮地嬉笑道:“这有何妨,别说三爷爷,就是亲爷爷陶某也叫的出口!”
两个家伙横眉冷对斗起嘴来,朱秀不悦地低喝道:“闭嘴!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