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陶文举只得缩在假山背后,战战兢兢地藏着,祈祷两位老爷不要发现他。
花园里,薛修明和薛修亮顺着鹅卵石小径走来。
“大哥,大嫂她是怎么了?为何对你大发脾气?还吵闹着要回夏州?”
薛修亮满脸疑惑,两人刚从内宅出来,一向温柔的大嫂李氏,竟然罕见地和大哥发生冲突,争执不休。
薛修明脸色有些难看,恨恨地道:“节度府四处张贴陶文举的画像,还大肆宣扬陶文举就是毒害李光波的凶手,李氏知道后生疑,多次质问于我。”
薛修亮吃了一惊:“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大嫂起疑,找来陶文举对峙,又或是将其带回夏州,交给定难军审问,若是把我们供出来....”
薛修明脚步一顿,狭长的眼缝闪烁凶戾:“为今之计,只有让陶文举消失,确保万无一失。”
薛修亮点点头阴狠道:“大哥放心,今晚我就办好此事!”
薛修明继续往前走,淡淡道:“宋参、裴缙、温泰几人都到节度府,为魏虎接风去了?”
“可不是!”
薛修亮恼火大骂:“也不知道朱秀那臭小子,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三人心甘情愿投靠节度府!等除掉史家,我一定亲自率人抄了三家!”
薛修明摇头道:“此子多智近妖,手段层出不穷,他以秘方治好了宋参老母,又对温泰许以重利,招招致于要害,实在厉害!现在我倒相信,他从小受高人教导,否则一介少年,哪里来诸多本事?”
薛修亮惊呼道:“宋参老母半死不活,就这他也能救活?那小子难不成真是妖怪变化的?还有那裴缙,身为薛家女婿,竟然抛下妻女投靠死敌,反了他!”
薛修明冷冷扫他一眼,说道:“裴缙遭发妻痛打,你不好言劝阻,反倒跑去看热闹。如今逼得裴缙投了史家,你可高兴了?”
薛修亮哑口无言,恼怒道:“不管怎么说,裴缙也不该背叛薛家!等捉到这厮,我饶不了他!”
薛修明冷哼一声,负手迈步道:“折墌城里安排的如何?”
“大哥放心,都妥当了!粮草器械一应俱全,加上薛家大宅里的人,咱们手上能够调动的兵马,将近三千之众!”
薛修亮兴奋不已,图谋多年,终于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薛修明沉声道:“即日起,折墌城许进不许出,只有持我手令者,方能调动城里一兵一卒!”
薛修亮应了声,又道:“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出城?魏虎回来了,牙城近日的守卫增添一倍,又有宋参、裴缙、温泰几人的投效,史匡威现在一定很得意,自认为再无后顾之忧,只怕马上就要跟咱们摊牌!”
薛修明冷笑道:“不急,外边的眼线不少,如果走的太匆忙,反倒让节度府起疑!等明天夜里,牙城乱成一锅粥时,咱们再走不迟....”
薛修亮紧张地搓搓手,马上就要和节度府刀兵相见,明争暗斗多年,胜负即将揭晓,这份心情当真是忐忑不安。
薛修明转头四顾,确定花园无人,取出一封不具名的信交给薛修亮,低声道:“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到魏虎手上。”
薛修亮接过看看,疑惑道:“大哥为何写信给魏虎?还不署名?”
薛修明淡笑道:“无需署名,他也能猜到是我所写,此人比你想象的聪明。魏虎担任牙内都指挥使多年,在彰义军中的威望仅次于史匡威,他从一介胡种奴隶做到统兵大将,难道不想更进一步?我只需稍加提点,就能激起他心中的野心!”
“大哥的意思,能够将魏虎笼络过来?”薛修亮觉得不太可行,毕竟魏虎跟随史匡威十年,一直忠心耿耿,这是人所共知的事。
薛修明摇摇头:“魏虎不会投靠我们的,他的野心不小,不甘心屈居人下。”
“那为何还给他写信?”
薛修明诡秘一笑道:“这或许能让牙军愈发混乱!魏虎是步暗棋,成与不成无关紧要。即便这次我薛氏夺权失败,只要魏虎还在,彰义军就安宁不了。”
薛修亮满心狐疑,实在捉摸不透他究竟想作何,只能嘴上吹捧一句:“大哥真是深谋远虑啊~~”
“焦继勋到何处了?”薛修明又问。
薛修亮忙道:“正午时来人禀报,说是焦继勋率领三千凤翔军,已快到鹑觚(甘肃灵台)。”
薛修明仰头望望昏暗的天色,又朝节度府方向看去,只见远远的隐约一片灯火通明。
“节度府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薛修明冷幽幽地说了句。
薛修亮阴恻恻地道:“就让他们再得意几天!”
两人绕着花园走一圈,回内宅去了。
假山背后,陶文举死死捂住嘴巴,浑身早已被汗水浸湿,风一吹,凉飕飕的。
陶文举看看即将完全西沉的落日,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气。
若非无意间偷听到薛氏兄弟的谈话,他怎么也想不到,今晚,将会是他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