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故意诱导自己,想让自己所出题眼避开景物与时令!
薛修明嘴角上弧,自以为将朱秀的小把戏看得一清二楚。
薛修明余光朝厅外瞟了眼,见那漫天雪絮飘摇而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顿时计上心头,带着几分讥讽笑道:
“既然朱少郎擅长景物与时令,不若就以‘雪’为题眼,作赋一篇,某和诸位同僚静候佳作!看看能得到尊师四有先生褒奖的文章,究竟是何水平!”
朱秀瞠目结舌,眼神呆滞,一副出乎意料的震惊模样。
薛修明越发得意了,区区装腔作势的小把戏,岂能瞒得过我?
“薛司马当真要我写一篇关于‘雪’的赋文?”
朱秀脸色收敛,认真问道。
薛修明愣了愣,下意识点头,被他这瞬间转变的嘴脸搞得有些发懵。
“来人,笔墨伺候!”薛修明吩咐一声,狐疑地深深看了眼朱秀,“你准备好了,就开始作文吧!”
薛修明坐回椅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想看看朱秀究竟会搞什么把戏。
一张案几抬到朱秀面前,铺好纸张,砚台里墨香四溢。
十几双眼睛或嘲弄或同情的看来,就是无一期待者。
无人觉得,一介少郎,能作出令人称赞的赋文。
以雪为题,也算中规中矩,若是私下里苦思几日,打一打草稿,但凡读过几年书,勉强作出一篇赋文倒也不稀罕。
只是临场环境下,又是即兴出题,想写出一篇过得去的赋文,难度可就大了。
朱秀之前吹嘘自己擅长写景和时令,在座诸位无人相信他的话,都觉得只是一个少年人争强好胜的嘴硬之言。
朱秀微微一笑,扫过众人,目光落在支使裴缙身上。
“可否请裴支使代学生执笔?”
裴缙一愣,看了眼史匡威和薛修明,稍作犹豫,勉强笑了笑,起身坐到厅中案几旁,提笔饱蘸墨汁,等候朱秀口诵。
朱秀揖礼道谢,背剪着手,微微阖眼,施施然地在厅中踱步。
十几双眼睛瞪大注视着他,场面安静,只有屋外雪花飘落的唦唦声传来。
当听到薛修明让他以雪为题作赋时,朱秀心里就踏实了大半,写雪的赋文他背过几篇,练习书法时默过不知多少遍,记忆深刻。
请裴缙代笔,也是担心有个别生字记不太全,特别是繁体写法,他还不太熟练,担心露馅。
薛修明自以为看破他的小把戏,殊不知虚中有实,实中藏虚,姓薛的果真上当,将题目范围限定在景物和时令内。
朱秀心中得意,薛修明自以为看穿他的第二层伪装,将他的真实目的想象成第一层,而实际上他隐藏在第五层....
“咳咳,朱少郎可有腹稿?”
裴缙见朱秀站在前厅门口一动不动,负手昂头似乎在观赏雪景,忍不住出声提醒。
裴缙又蘸了蘸墨,暗自腹诽,再不写的话墨汁只怕要冻住了....
“...让裴支使和诸公久等的,文章已有,请诸公品鉴!”
朱秀干笑,忙转身歉然揖礼。
踱了两步,朱秀清清嗓,朗声吟出:
“元圣善谋,时寒顺之....”
清朗的声音响彻在厅中,在座众人先是一怔,而后微微惊讶。
开篇两句,颇为不凡呀,这是在写冬雪时令。
“若六出之嘉贶,乃玉精之所滋。生积润于重坎,发萌生于后祈....”
顿了下,朱秀再踱两步,朗声诵出。
嘶嘶嘶~~厅中响起一片吸气声,除却一脸懵逼的史匡威和薛修亮,其余人皆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两句话铺陈雪的成因,浑然大气,视角之高之独特,开篇即令人印象深刻。
“克肇阴阳之序,用成天地之宜。观夫玄律行周,愁云亟积。北陆司纪,青女蒇職....”
朱秀步伐加快,绕着厅中走动,神情中带着几分肃穆,又隐隐透出几分轻狂。
薛修明捻须的手一抖,几根黑须被硬生生揪下,疼的他面皮颤了颤。
如果说开篇几句令人耳目一新,那么后面这几句,足以令人振聋发聩!
短短几句,将雪的成因和来源描绘成天地所赐,神明所降,巍然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
“驱屏翳兮涓洒,丈飞廉兮扫滌。初晻暧以蓬勃,倏森严而悄寂。随蠛蠓以泛泛,径扶摇而奕奕....”
朱秀绕着厅中案几越走越快,摇头晃脑,高声吟诵,仿佛进入了某种灵感喷薄而发的玄妙意境中。
他冲出厅外,遥指苍茫天穹,伸手掬一捧雪,几乎不带停顿的高声诵出:
“巾履堕民,圭符假守,临涣水之封域,访梁臺之苑囿。玩圭屑之华楚,感密榮之纷糅....”
裴缙笔走龙蛇,两鬓渗出汗渍,鼻尖一颗豆大的汗珠滚落,被他匆匆抬袖拭去。
他强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