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金盏哭笑不得,以为朱秀又在胡闹搞怪,没好气地清叱道:“为何这副装扮?”
柴荣面色不愉,他本就厌佛,加之压力沉重心情烦懑,见到朱秀这副模样,更是没好脸色。
朱秀有些委屈,他今夜可是要登上东门楼察观天象,为了营造“仰察天地之机,遍观宇宙之妙”的高人形象,特地花心思做的装扮。
还借鉴了孔明在南屏山借东风时的造型,可惜他光头不长毛,身材也羸弱些,没有衣袂飘飘的仙逸之姿,倒有些像刚从盘丝洞里逃出来,衣衫不整的唐僧....
“你说赵州去不得,镇州决战也打不起来,现在又反对撤离沧州,难不成,我天雄军和沧州十数万百姓,只能困守城池等死?”
柴荣脸色和语气都冷的像块坚冰。
朱秀知道他现在压力山大,心情烦躁,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不慌不忙地微笑道:“留守沧州安然无恙,相反,若率军掩护百姓撤离,才是死路一条!”
柴荣眼芒微闪,满脸冷峻地盯着他。
符金盏不轻不重地在他光头上敲了一记,嗔怒道:“少卖关子,说清楚!”
朱秀幽怨地揉着脑门,闷闷地道:“道理很简单,没有城池保护,几万兵马护送十几万百姓,行进缓慢,方圆百里之内尽是丘陵平原野地,一旦契丹兵追上来,拿什么抵抗?”
柴荣沉声道:“耶律兀欲在涿县调集六万大军,陈兵北岸随时有可能渡河而来,到时候兵临城下,仅靠两三万兵马和十几枚黑火雷,又如何抵抗?”
朱秀从容地掸掸宽大衣袖,笑道:“契丹人在漳水河里划船玩,却始终不靠岸,难道牙帅还没看出问题?”
柴荣和符金盏俱是一愣,符金盏迷惑道:“耶律兀欲想观察南岸防备情况,等摸清楚我军状况再渡河来攻,有何问题?”
朱秀哂笑道:“牙帅和符娘子试想,若你们是耶律兀欲,手握六万大军,知道沧州城里只有两三万人困马乏的汉军,而漳水南岸只有几条破舢板,千余兵丁,你们还会不会把沧州城放眼里?
若耶律兀欲当真想攻城,早就战船南渡,大举攻来!
说到兴奋处,朱秀眼睛冒光眉飞色舞,冷不丁却被满脸红晕的符金盏一击暴栗敲头顶。
心虚地望望羞怒美人,朱秀干笑作揖,
老司机,领教了!
柴荣俊脸划过一丝尴尬,轻咳一声急忙转移话题道:“照此说,耶律兀欲陈兵北岸,目标根本不是沧州城?他究竟想作何?”
朱秀笑道:“牙帅乃是局中之人,难免雾里看花,耶律兀欲的心思其实不难猜。试想,辽帝耶律德光在镇州病重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耶律兀欲又岂能不知?而且对其中隐情细节,必定更清楚....”
柴荣脑子里像是有一道电流呲溜窜过,脱口而出:“耶律兀欲同样在等镇州消息!他聚拢六万兵马,并非为攻沧州城,而是要....争夺帝位!”
“牙帅英明!”
朱秀顺势送上一记马屁,“一旦耶律德光病故,有资格染指大辽帝位的人何其之多,到时候就是凭拳头说话,谁拳头大谁当家做主!
耶律兀欲乃是阿保机的长孙,封永康王兼掌南院兵权,本就位高权重,南下以来更是攻城拔寨战无不胜,在契丹军中威望甚高!
耶律德光一死,他岂会坐视帝位旁落,必然聚拢大军争权!否则沧州之地再怎么险要,也不值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兵攻城!他这六万大军,是为争皇位而准备的啊!”
一番话入情入理,犹如拨云见日,将如今河北局势分析的条理分明。
柴荣好似醍醐灌顶,重重一拳砸在掌心,目透精芒:“不错!不错!你所言句句在理!契丹人自从退守镇州以来,行事处处透露怪异,足以说明,耶律德光的病情,实在不容乐观!
可恨~这些道理,为何近在赵州的官家和行营重臣不明白?官家若在此时选择与契丹决战,必然激起契丹各部同仇敌忾,反倒于我军不利!”
朱秀左右瞟眼,小声提醒:“牙帅慎言。”
柴荣摇摇头叹息一声。
其实倒也不能怪刘知远和他身边的朝臣们目光短浅,毕竟耶律德光这头猛虎,威震中原十几年,这个节骨眼上,无人会相信,堂堂大辽皇帝,会在壮年之际病死!
朱秀不过是站在历史的高度看待问题,所以才会对未知之事如此笃信。
一匹快马冲进城门,一名传讯兵跃下马行礼:“启禀牙帅,史节帅命我赶回禀报,契丹战船始终在河面游弋,没有靠岸迹象!”
柴荣道:“告诉史节帅,无需理会,如果契丹战船靠近,就射出火箭驱逐。”
兵士领命而去。
柴荣此刻豁然开朗,心中郁结之气消散许多,看着朱秀温声笑道:“让你当这个行军参谋,看来是做对了,高人弟子,当真有一番非同寻常的眼界和见识。”
朱秀故作谦虚道:“牙帅过誉了,下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