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褚文昊站在雨中梳理过往,他突然有些明白李志群跟他讲的“势”为何。
一个人,即便在有本事,在大势之下摧枯拉朽毫无建树,轻而易举被淹没洪流之中,翻不起任何一点浪花。甚至你的言行会被裹挟因为势不可挡!
你自己站起来没用,要让更多人陪你站起来,要让民众成为你坚强的后盾,你替他们挡风遮雨,他们为你保驾护航。只有四百万华人先站起来,才能引领其余地方的民众相继起身对抗,现在的民众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内心中不是没有渴望,不是没有血性,而是像他一样都很孤单,一盘散沙,需要一个不让他们再受剥削,受欺压的人登高一呼,引领他们。
总要做点事情,不能给日本人做事,就要给洋人做事,目前的上海环境就是如此。
改变就要从一个坏人做起。
淋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白发在雨水中化作绽放的牡丹,黑色的皮鞋踩在掺杂鲜血的水坑里前行。
“艾伦伯爵,我记得你要补偿一点东西给我,是这样吗?”
咔
雷电交加下,黄浦江浑浊的江水掺杂着丝丝血红。这个夜晚是军统的受难日,不仅仅甲组几乎全军覆没,就连乙组也没有幸免。李志群可没告诉褚文昊他也有任务,只不过是针对乙组的任务甲组的鱼饵是两位银行副行长而乙组的鱼饵更换成其他人,被歼灭在南市与法租界交汇之地,为何会这样,自然跟丁默村当初的布局有一定的关系。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到了今时今日我才懂得。”一处民宅里,马汉三背负双手站在门口欣赏着大雨倾盆而下,弹起的水花打湿裤脚却毫不在意,忠厚的面颊上表情严谨,眼底深处有那么一抹焦躁不安。他低估了上海的形势,在北平那段时间即便危险总有缓和余地,有所牺牲,也不会出现大面积损伤。
室内低矮的四方茶几上,几杯热茶冒着丝丝热气,端坐旁边的众人低着脑袋吸烟的吸烟,发呆的发呆,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陈恭鹏难得点燃香烟,他不吸烟,觉得吸烟时间久了会留下味道,对一名情报员来说可能是致命威胁。
“说说,两组还剩多少人?”
甲组副组长顾叔同,在周阳浩没到来之前他暂时负责,挺直身体吐出一口浊气汇报道:“甲组目前连属下在内剩余九人,没参与今晚行动的会计、电报员、联络员各一名,其余人全部牺牲,无一叛徒,请站长上报总部厚葬,对其家人给予最高抚恤。”
陈恭鹏听到后心情格外沉重,默默点点头,“都是党国忠勇之士,我会上报总部争取特恤,追赠一阶。”
顾叔同赶紧起身敬礼:“多谢站长!”
从这点就能看出陈恭鹏还是务实的,想比之前几任都靠谱,军统人员乃军职,牺牲后抚恤必不可少。抚恤跟抚恤也有区别,特恤是国党对牺牲将士最高抚恤,不管是金钱亦或者后续家人生活都会比普通抚恤要高,可保衣食无忧。当然,特恤也是分等级,不是都一样,而追赠官阶一级,也是不得了的提升。
原本只是铨叙少校,追赠一阶就是铨叙中校,各方面待遇自是不一样,虽然是名义上的事情,对牺牲的将士也是一种认可,最重要活着的人可以受到尊敬。
像褚文昊要是壮烈牺牲,抚恤规格按照铨叙中校来抚恤,职务上校只是级别,跟军衔没啥关系,官阶没到,要是追赠一阶,亦或者追加、追晋都一样虚衔而已,待遇却不一样。
陈恭鹏能这么做已经很不错,此时此刻战场天天死人,有几个能得到抚恤的,不要说追赠一阶。
可能一个少尉军官牺牲只有十个大洋,几斤米。普通士兵甚至啥都没有,只会发往原籍请当地政府部门优待家属。可以说牺牲的几百万士兵能得到抚恤金者少的可怜,就算有能不能发到家人手里犹未可知。
老百姓知道吗?
老百姓不傻,知道,却依然决然的把自己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儿子送到战场上去,他们知道活着回来的几率几乎为零。
知道还送自己孩子去死,因为他们痛恨小鬼子,痛恨这帮强盗!同样热爱这片土地,希望从黑土地里培育的儿子牺牲后换来一个朗朗晴天,为此他们甘愿付出一切。
谷俣
而前两天国党高层已经下了条文,暂停一切党内官阶、军衔铨叙。意思你即便立功无数,原先是铨叙中尉,可以提升你为职务上尉,甚至职务少校,但铨叙军衔暂停。
如此情况下,陈恭鹏还能提出为牺牲的队员追赠一阶,已经很不错。
陈恭鹏无力的摆手道:“是我这个站长太心急,没搞清楚上海的形势着急下达命令,害得兄弟们魂归天国,都是应有之意。”内心中有自责情绪谁都听的出来。
“跟站长没关系,是属下们做事不够谨慎,还请站长处罚!”
“唉、还处罚啥,能活着回来就是万幸,”马汉三说话几步走到桌前端坐,好奇问:“既然都牺牲了,其余参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