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现在就开始为输做准备了吧。”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声。
卢修斯脸色非常难看,额头眉头一跳一跳,似乎在爆发的边缘徘徊不定。
正当陈墨以为他要骂回去的时候,他却只是单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把胳膊里夹着的工具向上抬了抬,说道:“走吧,有钱人家的少爷。”
“你似乎在忍耐?”陈墨问。
卢修斯头也不回地说:“我才不想和这帮一辈子都画不出东西的庸才一般见识,而且——”
他掏出那枚英镑轻轻一抛,但似乎不敢抛得太高,说道:“既然收了钱,就得把事情先办好,我父亲是这么教我的。”
这个人竟然意外靠谱起来,陈墨改变了对他原来的看法。
“你父亲应该不是一个画家,他是做什么的?”他说道。
画廊很大,从入口走到西翼也需要一些时间,他决定随便聊聊。
这也有利于做普通游客的扮演。
“是的,他的确不是画家…….至于做什么……勉强算商人吧。”卢修斯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他应该不怎么支持你。”陈墨随口说道。
“你知道得倒挺多?最近富人家的孩子都这么喜欢玩侦探游戏吗?又或者是福尔摩斯探案集又增印了?”卢修斯嗤笑一声,但却又不是笑陈墨,反倒像是在自嘲。
“我只是随便聊聊。但和不熟的人,又没什么好聊的,我又不想聊天气,就只好聊聊我的一些猜测。”陈墨说。
“好吧,那你就说说好了,反正收了一英镑,满足一下顾客的爱好也没什么。”卢修斯无所谓地说。
“其实也没什么,因为你过得很落魄,如果你父亲是富商的话,那他肯定不会支持你;又如果他生意其实不太好,他怎么会愿意放唯一的儿子出来学艺术呢?”
“你说错了,我还有一个哥哥。”卢修斯露出一丝笑容。
陈墨错误的猜测使他放松了很多,反而打开了话匣。
“我其实是逃家出来的。所以你说不支持,也是对的。”
“为了画画么?”陈墨问。
卢修斯摇了摇头,说:“刚出来时是这样想的,可能是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吧,就跑出来了。不说这么多了,西翼到了。”
他领着陈墨转进一个巨大的展览室,展览室的墙壁被刷成砖红色,穹顶却是白色的,好似光从上方照进滚滚红尘。
墙壁上,错落有致地挂着经过精心装裱的油画。画框的金色和墙面的红色相得益彰。
虽然卢修斯曾说这里是巨幅壁画展厅,但其实巨画之间都间隔着一两幅小画。
人们进来往往先被巨画吸引,看腻之后又将目光转向小画调剂。
不同尺幅的画作就这样间或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就好像茂密森林中,高大树木和低矮灌木间隔获取阳光的滋养。
陈墨沿着展厅扫了一圈,没有发现瑟曦的踪迹。
但他还是要在这里再停留一会儿,这是因为,如果立即去下个厅室,就很容易显现出他是在找什么东西。
于是,他停留在一幅宗教巨画前,这幅巨画是展厅里最大的一幅,而且挂在墙壁正中,非常显眼。
陈墨准备假装欣赏一番,再去别处。
于是他手扶着下巴,很认真地看画。
这幅画的画面结构非常简单,就算他不信基督,也稍微能看懂一些。
最上层是飞舞的三位圣徒,中间是跌倒在地的门徒,最下面是混乱的争执的人群。
他正准备去看这幅画叫什么名字,卢修斯已经说道:“《基督变容》,拉斐尔的杰作。”
“变容?”陈墨敏感地捕捉到这个词。
“变容有显圣的意思,因此这幅图也叫《基督显圣》。但这幅并不是真迹,真迹现在应该被藏在法国纳博纳教堂祭坛。”卢修斯答道。
“既然不是真迹,怎么会放在这里展览?”陈墨问道。
这的确是一件奇怪之事,国家画廊应该不收藏赝品才对。
“是恩尼斯特的临摹作品。”卢修斯露出嘲讽的神色。
“你或许在最近的报纸上看到过他,就是和某位魔术师一起失踪的那位画家,他现在的画可是一幅千金。”他说道。
陈墨自然记得,他看向画边的标示,的确写着恩尼斯特的名字。
“恩尼斯特的画怎么在这里?是画廊从哪里买到的吗?”陈墨问道。
既然涉及到布鲁克,他就有必要了解。
卢修斯摇了摇头说:“画廊的说法,是恩尼斯特在消失前就已经把这幅画寄到这里了,并且在信上明确写着要捐赠给画廊。”
他顿了顿,说道:“但是,恩尼斯特的夫人来过这里,似乎想要讨要回这幅画,所以究竟是怎样,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既然这幅画还在这里,看来那位夫人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陈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