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守到底想做什么?
朝会之后,建康城内暗流涌动,除了刘益守的嫡系亲信外,其他朝臣们都在揣摩陈元康提出的那个“营建新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有前朝旧例在前,谁也不敢把陈元康上书的内容当做玩笑。
东汉末年,曹操击破袁绍后,虽然手握大权,说一不二,但依然有不少人暗地里支持汉献帝。曹操在许都总有些放不开,时常感觉被掣肘,又无法将忠于汉室的势力一股脑扫除。
并不是所有人都把心思写在脸上,如荀或这样的重臣都不希望废汉自立,让曹操芒刺在背,又不能把献帝给宰了。
如今刘益守遇到的情况与之类似,梁国依然有忠于萧梁的人,同样是少年傀儡天子,权臣当道掌控内外。
当然,那些人忠心的原因很多,未必是因为品德高尚。比如说,很多江东世家的人,是萧梁的驸马,或者与萧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萧氏倒了,他们的既得利益会受到极大损害,闹事是人之常情,不闹事才是咄咄怪事。
很多政治上的根本矛盾,是无法调和的,最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有鉴于此,刘益守在洛阳营建新都,培植完全忠于自己的势力,将来取而代之这样的事情,便很容易理解了。
如今刘益守的嫡系势力在梁国已然已经壮大,如同生命力旺盛的树妖一般张牙舞爪。它现在缺的,仅仅只是一块合适自身生根的地盘而已!
有哪个地方比洛阳更适合被刘益守拿来经营自己的基本盘呢?
当然,这是最浅的一层,基本上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陈元康上书的内容并不稀奇,只是提出的时机,与上书的目的,没人敢说自己完全看透了。
什么引蛇出洞啊,什么郑伯克段啊,什么假道伐虢啊,中国的历史就是一部谋略的历史,一张老硬币们前赴后继花式秀操作的舞台。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因为前面的老硬币实在是太多了,那些层出不穷的套路,也把后人搞怕了,所以搞得那些建康城内的朝臣们不敢轻易行事。
刘益守是要借此分辨敌我,还是例行公事一般把营建新都的事情“汇报”一下?
谁也说不好,但以刘益守以往的“彪炳战绩”,只有你想不到的,绝不会有想多了的。
一连几天,台城没有收到任何上书,没有任何中枢大臣对此提出异议。当然,也没有表示赞同的,包括刘益守的亲信党羽们在内,都是按兵不动。
有种暴风雨前宁静的错觉。
五日之后,“天子”下诏书,同意拆掉洛阳旧城,在旧城以西十里的地方,营建新都。
好巧不巧的是,本来位于洛阳城西的白马寺,位置变成了新洛阳城的正东面!有传言说是因为当年刘益守就很看不惯白马寺,又不能把它怎么样,所以故意来这么一出,寓意是:三十年城东,三十年城西。
这种噱头除了升斗小民津津乐道外,切身利益攸关的大老们肯定是一笑而过。
不过之前只是陈元康上书而已,没有形成正式的诏书,政令也就没有真正的产生,绝大多数人自然都还能沉得住气。
如今诏书正式下发,那些人就再也坐不住了,自然是要丢个石头出来试探一下水深水浅。
于是没两天,这个“石头”就被丢出来了。
驸马都尉王实,也就是尚了安吉公主萧玉娡的那一位,向朝廷上书:
本朝尚无营建藩王王都的先例,况且吴王封地在寿阳,要修城也应该在寿阳修,怎么能把王都修到洛阳去了呢?此举于理不合,而且有极大隐患。
且不说藩王竟然有王都这种说法,就算是有,开这个先例去洛阳修新城也很危险。此例一开,那不是梁国各地藩王其实也没剩下几个了,主要是指的萧纪,也可以随便在梁国其他地方营建王都了?
这还不天下大乱?萧纪这样的藩王要是把王都修到建康旁边来了怎么办?
王实这个人虽然是琅琊王氏出身,但并无世家子弟的底蕴修养,本身行事比较粗犷不讲究,平日里风评极差,说话也是口无遮拦。
很多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话,他竟然上书的时候直接说出来了。
当陈元康听闻王实第一个站出来搞事情的时候,完全不相信世上竟然可以有如此愚蠢的驸马!
然而等他看完了上书的内容后,这才不无感慨:刘益守确实极大拉高了萧衍女婿的质量。难怪萧玉姈时常跟人吹嘘,其他驸马无论看起来如何人模狗样的,跟刘益守比起来,那就啥也不是了,多看一眼都会嫌弃得想吐。
有王实这个标杆在,只怕萧玉姈说得还算保守谦虚了。
有人反对,那陈元康自然不能装作看不见。依照事前众人商议好的部署,陈元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