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事已至此,王伟只得悻悻离开,等他走后,刘益守却是感觉到一股深深的疲惫。
做上位者真是太不容易了。
上位者一个态度,属下之人便会揣摩他的态度,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执行命令。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上面的人想不到的事情,下面的人会帮他想。
上面的人不好意思做的事情,下面的人会帮他做。
主公好色,就必定有下属四处搜罗美人,这几乎是不需要去怀疑的事情。
刘益守若是开了随意杀从贼地方官员的口子,不需要说,将来无论是与萧绎有关的官员,或者是被迫投靠陈霸先他们的官员,绝对都会人头落地,一个也活不了。
甚至刘益守麾下那些亲信,为了所谓的功绩政绩,会将这个口子越开越大。
可杀可不杀的,那就一起杀了吧,审问起来多麻烦。
看不顺眼的,有私仇的,找个机会按上个罪名,一起割了吧,将来天知道会出现多少冤假错桉。
刘益守不能因为现在图一时爽快,就放纵手下人乱来。一旦形成思维定势和惯例,将来想改过来都很难了。
想当初,自己刚刚带着手下人到淮南的时候,那是何等的快意恩仇,有什么不爽的如果一刀不能解决,再多加几刀便是了。
可如今已经夺得梁国大权,再这么玩就不行了。刘益守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被无数人观察,揣摩,放大了挑刺。
肆意妄为的后果,那要比想象中要严重多了。
正在这时,杨忠走过来禀告道:“主公,刚刚探马回报,王僧辩在湘水与渌水的交界处,设立营寨,而且醴陵城也被他们放弃了,似乎是在收缩兵力,要跟我们决战的意思。
主公觉得如何?”
城池处处设防,则处处不设防,这是一个没读过兵书的人,都能理解的事情。
王僧辩将大营设立在湘水与渌水交界的地方,这里刘益守前世的时候还去垂钓过,记得似乎叫“渌口”来着,坐船沿着湘江北上就可以润到洞庭湖。
换句话说,王僧辩很可能连临湘城都不愿意去守了。
赢了乘胜追击,输了润到洞庭湖与萧绎兵马主力汇合,这个位置选得真是精妙。不得不说,王僧辩确实有几把刷子,把敌我态势分析得很明朗了。
以他手里的那点兵马,守临湘城长沙市根本就是守不住的,周边几个小城更是守不住。
只有保存实力,伺机而动,才能寻找致命一击的机会。说白了,虽然朝廷大军在兵力上有绝对优势,但王僧辩显然没打算坐以待毙,在临湘城里等死。
“让程灵洗为先锋,你部为中军,徐徐推进,摆开阵势与王僧辩正面决战,不得冒进。
若是有冒进者,无论是否立功,是否折损部曲,皆以乱军之罪处置。
我带江州兵马垫后,与你在渌口汇合。”
刘益守沉声说道。
王僧辩斗巧,刘益守决定不跟对方玩什么突袭,就以正对奇,大军互为支援压上去,欺负对方兵少就行了。
打仗不就是要以多打少么?
“主公,渌口是哪里呢?地图上并无标识啊。”
杨忠一脸疑惑问道。作为专业将领,看地图记地理,那都是基本功了。他不记得地图上有个叫“渌口”的地方。
刘益守前世的时候,王僧辩大营所在位置是株洲市的一部分,可谓是大名鼎鼎。此刻这里虽然水资源充沛,地理环境优越,乃是水路陆路交通要道,但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
“王僧辩营帐所在位置,就在渌水出口,故而简称渌口。在地图上标识一下,回建康后,让中枢出部分钱,在渌口建城。
嗯……渌口不太好听,就叫株洲城好了。”
刘益守没好气的解释了一番。
“得令,属下这边点齐兵马准备出发。”
杨忠拱手行礼道,不知道哪里得罪里刘益守,感觉对方好像有点烦躁一样。
……
渌水与湘水的交界处,正是王僧辩设下的湘东王军大营。当得知刘益守亲自领兵西进,打算攻取萧绎老巢临湘城的时候,王僧辩便集中所有军队,屯扎于此打算伺机而动。
如果朝廷大军轻敌冒进,那么他们便在沿路山岭设伏,痛打闷棍。
如果朝廷大军谨慎行动,找不到战机,那么他们便会直接水路撤到巴陵郡。
没错,就是撤到巴陵郡,而不是撤到临湘城。
如今临湘已经是一座空城,湘东王大军家属绝大部分都已经转移到洞庭湖口的巴陵城。坚守临湘城没有任何意义,白白消耗宝贵的兵力而已。
“王都督,官军十分谨慎,且有本地向导一路前驱,末将找不到机会,就带兵撤回来了。”
樊勐回到帅帐,对正在看地图的王僧辩禀告道。
“下去整军吧,此次非你的过错。”
王僧辩对着樊勐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