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的外城墙,为木篱笆,乃是南齐年间的产物,防御盗匪或许还可以,但对于正规军来说,这样的防御等于没有。
所以台城的外城墙,其实一直都是建康的“真正城墙”。
而台城内所修“二重墙”“三重墙”,与其说是城墙,倒不如说是宫墙,防御异常薄弱,且千疮百孔。
此时此刻,台城外墙以内,三重墙以外的区域,包括东宫、衙署和世家富户们所居住的临时屋舍,全都一片大乱。到处都是湘东王麾下的士卒,见人就杀。
这些亡命之徒杀红了眼,只要王僧辩不下令他们停手,那这些人就会一直杀到建康宫的最深处。当然,他们现在完全无法攻破三重墙,所以只能拿三重墙以外地方的人泄愤。
羊侃应对从容,眼看大司马门难以攻破,王僧辩便派兵绕到东面,集中兵力攻打东华门。东华门是禁军“左卫”的驻地。这部分人不是羊侃麾下亲信,而是建康禁军旧部。
按道理,这个地方是台城内的关键据点,很难攻破才是。
没想到王僧辩的精兵一来,这些人直接放弃左卫的防守,打开东华门让王僧辩麾下精兵进入,随后那波人则是趁着无人关注,熘出台城逃之夭夭。
东华门失守,局面猝然崩坏。不得已之下,羊侃下令弃守大司马门,守军退往二重门。二重门只围住了建康宫的宫墙,已经不能再退,再退的话,王僧辩的人马就要进宫跟萧纲的妃嫔们“亲切交流”了。
“父亲,不能再退了,再退就要入宫了。”
羊侃幼子羊鹍扯着嗓子喊道。
此刻羊侃正带着亲兵与敌军厮杀,堪堪挡住对方的攻势。而三重墙的守军,还有很大一部分并未撤退到二重墙后面。
很久之后,手中的刀都换了好几把的羊侃,躲在二重墙后面喘息,时不时就有敌军的箭失吊射进来插到地上。
“三重墙是怎么失守的?”
羊侃沉声问羊鹍道。
“还不是那个叫周石珍的制局监名义上掌管禁军打开了东华门,让王僧辩的人马长驱直入。”
羊鹍一脸无语,没好气的说道。
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更何况这并不坚固的三重门。羊侃早就知道周石珍不是什么好鸟,故而将他投闲置散,安置在左卫这边拱卫建康宫的安全。
没想到百密一疏,台城外墙被破后,这家伙的位置从闲置变成了要害。
“去华林园的北上阁,带陛下出台城,从玄武湖上走水路。”
羊侃压低声音说道,生怕周围休息的士卒听见。
“父亲……”羊鹍有些为难,南梁太踏马坑了,身边全是坑货,还有必要去为这种皇帝效力么?
“快去,莫要聒噪!”
羊侃不耐烦的说道,羊鹍只得含泪而去,依依不舍。
等他走后没多久,羊侃忽然感觉有点奇怪。按说这二重门也就是个样子货,为何王僧辩还不攻城呢?
“你翻墙出去看看。”
羊侃对身边的亲兵说道。
……
台城外的湘东王军大营,此时已经被熊熊大火所吞没。地上到处都是死尸,绝大多数都是民夫的,以及湘东王大军的。
杨忠微微皱眉看着这一切,心中莫名古怪。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宅男追妹子,以为对方是贞洁烈女,得手后却发现这女人是老司姬,车技比自己高了十几个段位。
湘东王大军实在是太不经打,杨忠所率前锋过处,没有一合之敌。大军就这样一鼓作气杀到对方大营内,然后……结局是萧绎和樊毅等人落荒而逃,往北面去了。
如果说这是诱敌的话,那此番下的诱饵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他们到底是怎么打到建康来的?”
杨忠托起下巴沉思,没想到此战会如此顺利。
“将军,台城内有湘东王大军从土山上下来,正在结阵准备进攻。”
一个斥候跑来禀告说道。
“趁其立足未稳,让陈昕带白袍旧部去绞杀。”
杨忠摆了摆手说道。
过了一会,又有斥候来报。
“杨将军,敌军打开台城大门,从西门逃走了,我们要追击么?现在台城的城门已经大开,我们要进城么?”
副将激动的问道。
“不必,城外扎营,等着于都督中军前来。”
杨忠感觉自己这一波已经可以了,如今湘东王军大营已被击破,没必要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胡乱行动。守住目前的胜利果实就可以了。
事实上,王僧辩原本想从土山原路返回大营,没想到土山下面一大堆人围着返回的士卒勐砍,带兵回去就跟白给差不多。
得知战局崩坏,他二话没说,直接丢弃萧绎,命人打开台城的外墙城门,带着部曲从西门逃之夭夭。
此举完全是凭着当将领的直觉,事到如今,他根本不能实锤究竟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