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战车上,李善沉默的看着这一幕,突厥骑兵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顶着箭雨冲锋,居然硬生生的凿出了一个缺口,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后方有士卒拼命推着战车往前,试图堵住缺口,两翼的长枪手疯涌而来,长矛向前戳去,怒吼声,战马临死之前的悲鸣声响成了一片,侧面的弓弩手在将校的指挥下还在向前放箭,试图阻拦突厥的后续兵力。
虽然李善信任秦琼的能力,但也清楚一件事,短时间内,中军不可能再支援两翼了。
当然了,李善也不希望两翼或者苏定方回援中军,这场战事的主动权并不在自己的手里,但如果要夺回哪怕一点点的主动权,那就一定要顶住接下来敌军三面围攻,并且不能让大股的胡骑穿插到唐军后方。
“两侧都有旗帜。”马周提醒道。
苏勖正拿着望远镜细看,“左侧是铁勒骑兵。”
“好,将补充兵力调去左路。”李善露出一丝笑意,按道理来说,突厥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猛攻中路,薛延陀不可能不出兵的。
马周放下望远镜,“右侧应该是刘黑儿,是否出兵侧击?”
中军承受着太大的压力,如果刘黑儿能率军侧击,能大幅度缓解压力,但李善摇摇头,“按计划行事,右翼应该是突厥骑兵,小股无虞,但绝不容大股骑兵穿插后路。”
顿了顿,李善补充道:“秦琼能稳住中军,而且中军亦有骑兵。”
“那边,已经出阵了。”苏勖指着前方略为偏右的阵中。
唐军士卒奋力推开战车,早就准备好的王君昊、马三宝率数百骑兵加速驰出,将面前的数百突厥兵冲的落花流水,然后横向扫荡,从正在猛攻的突厥军的侧翼凿入。
之前几场战事都没能捞到上场的机会,王君昊披甲在前,势不可挡,十个呼吸间,就杀出了五十步的距离,杀得突厥军中一片大乱。
李善低低叱骂了声,脸色有些难看,马周侧头看了眼李善,他心里是有数的,当年与李靖撕破脸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身边亲卫折损太重。
虽然说秦琼的布置是情理之中,但王君昊杀得这么狠,很容易被困于阵中……而中军仅有的这支骑兵,大部分都是李善的亲卫。
马周心想,怀仁这口气不可能撒到秦琼头上,也不可能撒到王君昊、马三宝头上,只怕又要与李靖做一场了。
视线中,王君昊已经率骑兵反向杀回来,但因为马速不快,前后均有突厥骑兵阻拦,如陷入泥坑中。
这时候,突然有数百士卒推着战车出阵向前,试图接应王君昊所部,突厥骑兵立即做出了反应,分兵来攻。
但战车之后的军中,又有数百唐骑驰出,尔朱义琛、尔朱焕率兵绕过了来攻的突厥骑兵,犀利的杀入阵中,与王君昊前后夹击。
“有些行险。”苏勖只觉得手心有些潮湿,他跟着李世民也不是一两年了,见识过柏壁、洛阳诸场大战,这样的局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善也咽了口唾沫,自己身边的亲卫汇合秦王府以及诸位将领的亲卫,一共也就八百骑兵,秦琼居然还分成两部,实在是够胆量。
王君昊这时候已经透阵而出,绕到了车阵的侧翼,尔朱义琛率兵在另一侧,在车阵中的弓弩手的掩护下缓缓后撤。
李善忍不住低声问:“慎行兄,以往战车能出阵?”
“能,只是不多见,容易被困住。”苏勖苦笑道:“但突厥攻势太猛……不过突厥兵力充足,但横向调拨兵力,反而比步卒要慢。”
李善不吭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兵力不足是最大的软肋,秦琼是行险,自己也是行险。
等王君昊撤入阵中,战局开始陷入僵局,突厥已经近阵,双方隔着战车厮杀,甚至有的地方战车已经被推翻。
血战出现在每一处,唐军士卒举着大盾死死堵住缺口,但十几匹战马的冲锋往往将数十个盾牌都撞飞,后方不得不用密集的长枪阵堆上去,用密林一般的枪尖戳翻那些失去大部分速度的战马。
后方的士卒不停地在秦琼的指挥下向前补充,大量的民夫推着战车向前,还要运送羽箭、盾牌等军械。
突厥兵不停的或分散袭击各个缺口,或聚集兵力猛攻某个防线的薄弱处。
而唐军也时不时的汇集兵力,有的地方死战不退,有的地方容敌军入阵后绞杀,王君昊、尔朱义琛、马三宝分率骑兵从各个地方出击,缓解压力。
后方的李善看的心惊肉跳,马周、苏勖头上已经泌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右军的窦轨不得不抽调五百步卒和两百骑兵支援……虽然李善有着完备的计划,但一切都是建立在中军不被攻破的前提下的。
一旦中军被攻破,那就是一切皆休。
马周低声建议道:“怀仁,调苏定方或刘黑儿回援中军?”
李善以沉默表达了态度。
苏勖侧头打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