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夷男聊了好一阵后,李善笑着看向都布可汗。
“社尔兄,还不肯撤兵吗?”
“你我缘分不浅,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李善叹了口气,“且容在下为社尔兄剖析局势,在下早投秦王,又深得陛下信重,且刚刚立下平叛大功……对了,数月之前,坊州总管谋逆,攻打陛下行宫,也是在下率兵平叛。”
“如今,在下受陛下、秦王重托,节制大军,你觉得陛下会将在下的脑袋割下来送给你吗?”
都布可汗冷冷道:“你以为某不知晓吗?”
“突利已破雁门,攻入并州,如今京兆兵力不足。”
“确有此事,突利可汗倒是好手段,居然调兵偷袭飞狐径,一举攻陷代州。”李善摇头道:“但并州总管任城王李道宗擅守,一时间不至于兵败,且最重要的鼠雀谷尚未失守,突利可汗难破晋州……社尔兄也曾数度出入河东,当知晓在下所言不虚。”
“如今京兆的确空虚,社尔兄只管来攻。”李善笑吟吟道:“不敢言胜,但只要拖上数日……陛下已于十月初九就遣派信使分别调河东道、延州道兵力南下。”
“别不相信,裴世矩有手段,在下亦有,裴世矩于十月初九晨供认,信使即刻启程……延州总管段德操、银州刺史胡演均已赶到……社尔兄应该是认得胡演的吧?”
随着李善的话语,都布可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泾州一战,时任宁州刺史的胡演在前军张仲坚麾下,势若疯虎的冲阵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对了,社尔兄别忘了身后还有鸣沙大营的数万唐军,即使是如今,宁州刺史韦云起还率兵在子午岭西侧,别忘了原州刺史乃是在下义结金兰的结拜兄弟张士贵,随时都能出兵陇州。”
“在下是为了社尔兄好,若不撤兵,再拖延下去,说不定都走不掉了!”
“难道社尔兄想埋骨京兆吗?”
都布可汗眼神闪烁,两战败北,全军覆没,而大唐内乱已止……这一切让他迟疑不定,但却条件发射的不愿意相信李善的话。
虽然不知道那句话,但都布可汗却知道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做敌人希望你做的事。
但问题在于,都布可汗弄不清楚李善到底希望自己是走还是留?
京兆如果真的兵力不足,自己说不定能穿插到长安城下,说不定还能各个击破赶来的援兵。
但如果大唐真的内乱已止,裴世矩授首,各地的唐军赶来,会不会缠住自己,让自己葬身京兆?
李善说得嘴干,现在的局势摆在这儿,能拖一天就拖一天,不然昨日黄昏时分就可以阵前叙话了……
李靖那个王八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胡骑穿插到京兆北侧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现在只能拖延时间,等待河东援兵赶到,如果能分化突厥、薛延陀那是最好……不过李善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薛延陀都杀到京兆了,难道夷男会觉得还有缓和关系的可能吗?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李善脑海中闪过,他突然笑着看向夷男,“其实延州步卒南下还有几日,而南下来援的延州骑兵并不多,夷男兄可知为何?”
不等夷男作答,李善就主动说:“如今延州道行军总管乃是原代州总管李靖,此人与在下有仇……当年顾集镇一战后,在下夺军进击,苍头河畔大捷。”
“自那之后,李靖日日夜夜想着建功立业,十月初五,此人遣派数千骑兵北上……”
“社尔兄,你觉得他们去了哪儿?”
都布可汗冷冷的看着李善,“纵使你李怀仁巧舌如簧,亦当有一战!”
“哈哈哈,若是没料错,应该是去了定襄。”李善像是没听到似的,向着夷男大笑如此说道。
李善突然正色道:“夷男兄,些许不快之事,尽可弃之,陛下亦不会怪责。”
“此战延绵数千里之遥,河北、河东、关内、陇右,大唐元气大伤,只怕难以覆灭突厥,你觉得恢复元气后的大唐,会选择谁作为目标?”
李善的两句话让夷男脸色微变,这两句话一为柔,一为刚,一为笼络,一为威胁。
所谓的前事尽可弃之,无非说得就是已经被杀的唐朝使者,李善给出了李渊不会怪责的承诺……虽然是口说无凭。
而后一句话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如果大唐此战元气大伤,他日攻伐突厥无力,很可能会将复仇的目标放在关键时刻大举南下的薛延陀身上。
突厥与铁勒诸部之间的关系早就破裂了,不然李渊也不会遣派使者试图册封夷男可汗,到那时候,难道夷男指望突厥伸出援手吗?
李善抚了把胯下坐骑,最后看向了都布可汗,“当年太极殿上,孤曾言,倒要看看颉利可汗能比其子高明几分!”
“阿史那·社尔,你且来攻!”
“倒要看看你这个数度败在孤王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