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将近半年的改建,改名为日月潭的这座小村庄已经大变样了,李善嫌弃红砖铺地容易引得积水,专门用碎石铺就了一条漫步小道,从村中斜穿而过,掠过东山脚下,一直绕到日潭一带。
平日经常在小道散步,有时候上山探望南阳公主,有时在村落外围赏景,为此还专门在村西头的碎石小道边搭建了一座凉亭。
小蛮捧着竹筒倒了一杯凉水,“郎君真是奇怪,喜饮却不喜茶。”
坐在石凳上的李善笑吟吟道:“茶含五味,酸咸苦涩鲜我只愿清水一杯。”
嗯,其实远不止五味呢,还有麻上次就在长孙家的茶盏里看见了花椒。
这段时日,李善心情不错。
之前两年,如风中弱草,如雨打浮萍,只能随波逐流,努力求存。
如今终于有了些小小分量,虽然面前的道路依旧并不平坦,但终究自己也不是赤足前行了。
自苏定方随柴绍出征陇右道之后,李善只顾着去太医署授课,然后打听消息长安城内外哪儿哪儿有伤员没办法,要让那些学生练练手啊。
除此之外,李善老老实实待在日月潭这个小庄子里,基本上不外出,李楷、王仁表、张文瓘、房遗直等好友偶尔来拜会,但李善从不外出应酬这一点得到了凌敬难得的称赞。
用凌敬的话来说,你李怀仁是个不安分的天生就不安分,到哪儿,哪儿就得出点事,而且基本上还都是和你有关。
嗯,换句话说,灾星啊!
半年之前从山东回到长安,凌敬就和李善议定要安分守己但后面几个月,李善跳的那叫一个高就怕别人看不见!
所以,这段时日李善的安分守己凌敬觉得自己管束得力。
因为最近,长安城很不平静,燕郡王罗艺在打伤吴王杜伏威之后,又连续出击,与秦王府的几个将领频频发生冲突。
倒霉的房玄龄如今无官无职,在一次冲突中左手拇指被打折了。
这下好了,真的和杜如晦齐名后者是右手的小拇指被尹德妃的父亲尹阿鼠打折。
凌敬真怕自带buff的李善被卷进去那时候就不太好办了。
想到这儿,李善不禁嘴角带笑我的确安分守己,但也不是不得不安分守己,那帮家伙动不动就要去平康坊聚饮,还要舞文弄墨,吟诗作文。
哎,虽然存货还有不少,但也得留着用呢,我今年还没满二十岁啊,而且相当一部分都是只能用在特定的场合。
对了,存货中还有差不多一半都是词李善小心翼翼的打听过,目前唐朝还没有所谓的长短句一说。
再加上也不知道这等文会,会不会限定韵脚,李善哪里肯去说不得找了些托词,缩在庄子里不肯露头。
越想李善越是心头生恨,要不是李德武那厮,自己至于落到这般境地吗?!
我就从来没打算过以诗才扬名!
至于用拼音记下那些名留青史的诗词,只是为怕自己日后忘了前世种种只是一份怀念而已!
喝了两杯水,两人顺着石子路慢慢踱过去,身侧的小蛮叽叽喳喳,声音清脆悦耳,李善忍不住在心里盘算,小蛮是前年来的,当时十三岁,现在十五岁,如果算虚岁应该是十六岁也差不多了吧?
一路走到村子南侧,一条不算太宽的河流出现在视线中,李善驻足河边,低头看了看,河水潺潺,清澈见底,只可惜无鱼儿。
这条河当日是苏定方和凌敬议定挖掘,工程量不算大,内与村内引水渠、两头水潭相连,外接邻村小河,直通泾河。
工程量不算大,但在这个只能靠人工的时代也不算小了,上半年,时常见到十里八乡的青壮在农暇时来出工,换些铜钱不过挖的黏土都被烧制成了转头,最近一段时间,得益于将作监的小吏、匠人,红砖在长安城内的销路非常不错,算起来还赚了不少。
抬头望去,过了这条河是一片平整的农田,一阵微风吹过,拂得田中的作物一阵摇摆之前李善还以为这是小麦,还奇怪呢,这麦子怎么这么高,后来才知道这是粟。
所谓的粟,就是后世俗称的小米。
李善是农村娃出身,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但他前世的老家,基本不种麦子,主要种植的是水稻,以及豆、高粱、甘蔗、玉米、桑这些作物。
前些天王仁表来访,李善问起相关的事才知道,这个时代关中种植作物,寻常农户是以粟、黍为主,也就是小米、大黄米,种植麦子的也不少,但主要集中在大户手中。
原因也很简单,政府征收税,收的就是粟米,只有不能种植粟的地方,才允许缴纳稻子和麦子,如果关中种植麦子,就要换成粟米,一进一出,寻常农户就要吃亏不小只有大户人家才会吃麦食,毕竟口感要好的多。
正在那儿琢磨呢,在河边一边采花一边哼唱的小蛮突然直着身子,“郎君,马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