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糊涂,有的人是真糊涂,有的人则是装糊涂。
比如此刻的李花茶,看见刘执几人前来,一边喊全家人出来迎接,一边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刘掌柜,你们来了!我三哥怎么没见人……”
刘执心中好笑,嘴上也不算客气,“李四掌柜,那是你的三哥,怎么没见人,连你都不知道,我一个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李花茶脸色变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可爱的笑脸——他本来年纪不大,长得十分面嫩,看起来就是个人畜无害的男孩,“刘掌柜,我目前只在家里帮忙,并不是什么掌柜,可别这么叫了,就随家人那样叫我小四罢!”
路缘缘被他这样子麻得打了个哆嗦,发现他今天的穿着打扮亦有些不同——说不上跟昨天晚上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得有些刻意。而他的母亲这时也笑得十分慈祥,口中不停跟刘执表达着谢意,她长相端正,举止得体,并不似路缘缘原先想象中的苛待继子的“母老虎”一般。
想对比之下,那两个哥哥就确实有点逊色了。李黑茶神态钝钝的,看着不大聪明的样子——不过听说他是面憨心眼多的类型。李红茶则流里流气、油头粉面的,不用听说也看得出是个啥人啥做派。至于那妯娌两个,上次都骂得震天响,挠到一起去了,这次就没让她们过来,以免再闹出什么笑话。
李家大夫人热情地扶着刘执的手,“老爷子身上还病着,这几天状态不太好,不方便起身,我不让他起,他嘴里还嚷嚷着怠慢了,要不是我摁着,非起来不可。”
“夫人哪里的话,李三公子是我的至交好友,朋友遇难事,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夫人还兴师动众的安排晚宴,实在是太客气了。”
刘执这番话说下来,大夫人脸色也变了一变,本来这次李三来不来都无所谓,其实影响不了什么,她理应让他一起来的,面上也好看,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犯了拗,不想看到他那张脸——跟他娘长得一样,祸国殃民的。
说实话她有时候都暗自思忖,客观来讲,以李三他娘这个姿色,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怎么甘于给李茶德做妾?李家一个普通商户,又不是多有钱了。
想归想,她也不是贬低自家相公,李茶德在她眼里还是很不错的——要不是突然整出个妾还有了娃,也是一个完美相公的典范了,想起往日夫妻恩爱无间,共同操持家里生意的时光,都被这个女人所打破,她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儿。
“母亲。”
见大夫人在这关键场合还一直走神,李花茶忍不住提醒似地唤了她一声,也顺便转移下这个尴尬的话题,“菜还未齐,咱们先去客厅小坐罢。”
“哦!是!”大夫人回过神来,“几位贵人,这边请。”
往客厅去的路上,路缘缘朝丁小铃努嘴,又冲刘执使了个眼色,笑嘻嘻地,刘执会意,但笑不语。
丁小铃这丫头平时总是叽叽喳喳的一身理,聒噪得很,今天却成了锯嘴儿的葫芦,一声不响,十分乖顺地跟在众人身后,倒有几分恬静少女的模样了。
不过她也没闲着,耳朵竖起来听众人的谈话,一双大眼睛也不时骨碌碌地转,四处打量李家大院儿,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算盘。
见丁小铃有几分姿色,“母老虎”又不在身边看管,李红茶原形毕露,涎着脸凑上去,“小妹子怎么称呼?”
丁小铃打量他一眼,皱眉,本想斥他一句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熊样,念头一转,又露出一个笑脸,“二哥,我叫丁小铃。”
李红茶一见她冲自己笑,又叫二哥,整个人魂都飞了,再凑近一些,竖起大拇指称赞,“小灵,好名字,人如其名,长得也水灵!”
丁小铃忍着恶心躲开,笑道,“不是水灵的灵,是铃铛的铃,那种一碰就哗啦啦作响,全天下人都知道了的那个铃儿。”
李黑茶知道自己弟弟什么德行,懒得管他,也管不了,就抱着肩膀在一旁看热闹。听丁小铃这么一说,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厚嘴唇便动了动,想笑,憋住了。
李红茶人虽好色,不至于弱智,也听出丁小铃的言外之意,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面上嘿嘿笑着,不敢再调戏,心里想着你在刘执后边儿跟着,分明就是一个臭丫鬟,你牛什么牛啊?早晚叫你落到我手!
丁小铃在外边混的时候见惯了他这种色鬼,丝毫不以为意,哼了一声,将视线转移到李花茶身上去了。
李花茶跟大夫人长得很像。两人都是圆圆脸,浓眉大眼,还带两个梨涡儿,看着就很有亲和力,算得上是有点俊的,也不知道他这俩兄弟怎么就长这样,莫非是随了他们爹?
李茶德长什么样丁小铃不知道,但那也不重要,在她眼里,男人长得太俊并没有什么用处,看得过去就行了。你像李三,长得是好,穷得叮当响,有什么用?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总不能天天对着空米袋子看脸顶饱罢?
在这一点上,丁小铃看得很清楚,也很现实,否则此时她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