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宗,李朝宗……”
小豆子喃喃地跟着念了两遍,难掩开心,“三公子,这名字好听哎!”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
刘执笑着对他道,“你们家三公子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啊!”
“一定!”小豆子中气十足。
绿娘故意逗他,“一定什么?一定要辜负李三掌柜的一番苦心?”
“不是啦!”小豆子手舞足蹈地慌忙解释,“一定要好好学习本领,对得起三公子对我的期许……”
看他那手足无措的模样,众人不禁哈哈大笑。只有一个人没有笑——丁小铃搅着饭碗里的米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思绪飞到哪里去了。
路缘缘连夸带损地打趣道,“行啊李三,想不到你肚子里还真有不少墨水儿,这名字起得大气又耐琢磨,好!”
“不过……”她顿了顿,疑惑,“好巧啊,小豆子本家也姓李啊?”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李三就怕别人提起这个,才不愿意说,果然这就来了。
小豆子抿唇,“不是,我本家是姓金的,当时娘生了好几个,实在养不过来,就把我……”
路缘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捂嘴,但又管不住好奇心,“那也不应该把你卖……送走啊,你都长那么大了。”
还是男孩,家里的劳力。
“因为我不是……爹亲生的,娘带着我改嫁给现在的人家的,后来又和后爹生了几个弟妹。”
“天呢……”
路缘缘听不下去了,咦拍桌子,愤愤不平地起身道,“这是什么爹啊!怪不得人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可是怎么反过来,有后爹也有后娘啊!”
刘执适时拉了她一把,“粥凉了,吃完还有活呢。”
路缘缘这才察觉自己光顾着义愤填膺,替小豆子不值,这话不经意间刮扯到其他人了。
梁师傅和林师傅眉目之间方才还有些遮遮掩掩的害羞,眼下脸色却都有些僵硬尴尬了。
路缘缘见势不好,赶紧闭嘴坐下了,呃,她也是太直肠子了,很多时候说话不经过脑子,但绝对没有坏心。
绿娘笑着给众人添粥,一边圆场子道,“这东西也分人的,你要是那样儿缺德的,干啥事都是那德性,要是本来就性子敦厚,再怎么也干不出那种事儿。比如我吧,看着挺风骚的吧?其实我可保守了,要娶我不是当天晚上都不能入洞房的!”
绿娘拿自己开玩笑,缓和了气氛,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心里却都怜惜她——她人是真的好,奈何命不好,早早被卖进那种地方,她这种出身,哪还能有人敢娶,不被人戳漏了脊梁骨哇!
刘执却笑道,“那是,绿娘姐姐要出嫁,就得风风光光堂堂正正的,到时候我作为老板,要给你多添几箱嫁妆的,我们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断不能让人看扁了去。”
绿娘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并不是感激刘执多大方,给她多少所谓的钱财嫁妆,而是刘执从一开始打心底里就并不认为她低人一等,而且曾多次对她说,只要她想,就一定能够找到好的归宿,要是不想,自己潇潇洒洒地走一趟人生也是很不错的。
她眼里的真诚和笃定不是假的,她是真的这么想,不是说些空的,绿娘头一次觉着被人所包容和理解,连腰杆子都愈发地直起来了。
这份情她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更加与刘执一心,替她将茶楼后勤事务打理得明明白白。
绿娘感慨万千,还没来得及说两句发自肺腑的心里话,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很突兀地响起,“那等我要嫁人,刘掌柜是不是也要陪送?”
众人无不诧异地看向声音的主人。
丁小铃丝毫不介意别人的鄙夷,满脸认真继续道,“我也是刘掌柜的下属,您不得一视同仁哪!”
刘执没有生气也没有鄙夷,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笑道,“……那要看值不值得了。”
丁小铃突然“腾”地站起身来,吓了别人一跳,“只要我好好地干活,你就会给我嫁妆吗?”
呃,管老板要好处的人是有,但也没见过要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这场合也不时宜,那感觉和气势就像“我有你的把柄你不给我钱我就给你抖落出去”,众人都开了眼——这丁小铃此人的确……与众不同啊!
坐在她旁边的林怡抿唇,偷偷拉她后裙想让她坐下,奈何丁小铃不领情,非但扯回了裙子还一甩,脖子梗得笔直。
好像刘执欠她钱似的。
刘执并没立马回答她,敛目拨弄着筷子,长睫也跟着垂了下来,李三实在看不下去了,皱眉讽刺道,“……您是打哪儿来的乞丐啊?”
张嘴就要钱,当初诈骗,腿没打断都算便宜你的了,现在供吃供喝的还有工钱,竟得寸进尺,要上嫁妆了,再说那八字没一撇的事儿,这么恨嫁啊……
谁知李三不张嘴还好,他一说话,丁小铃就跟地雷原地爆炸了似的,跳脚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