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李三那心底里的委屈就跟新挖的水井似的,咕嘟咕嘟直往上冒泡儿——自己辛辛苦苦跑了一大天张罗事儿,就想着明天能开个好头儿……刘执可倒好,一点儿不担心,反而悠哉悠哉地跟人家看戏去了!
这么一想,不禁愈加憋闷,身心俱疲地靠着门框,慢慢滑坐在地上,跟受了多大气似的。
只是李三这一“受打击萎靡”可不要紧——“咕咚”!
刘执和路缘缘刚要进茶楼,就听身后突然咕咚一声闷响,齐齐回身儿一瞧——只见李三后脑勺着地,正仰躺在自家茶铺的门槛上。
见两位姑娘已经发现了他,李三尴尬欲死,又不能毫无反应,只得驴唇不对马嘴地打了个招呼,“嘿嘿……回来啦?”
路缘缘见他姿势扭曲,使劲抻着脖子,以头点地,倒着讲话,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未免太过诡异,忍不住抖动了一下嘴唇,退后一步,“……李三掌柜,要不您先起来说话儿呢?”
李三也觉着这么躺着不是个办法,挣扎着想起身,奈何腰正好硌在了门槛上,一个寸劲儿有些疼麻了,因此费力爬起来的姿势不太美观。
路缘缘看他这样子,皱眉咧嘴“嘶”了一声,凑到刘执耳朵边,眼白儿一翻,“完了完了完了,李三这腰算是完了!”
刘执哭笑不得,走上前帮忙扶起李三来,“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如此丢人的情景被看个正着,李三方才那莫名其妙井喷似的委屈霎时间转换成了满面通红的尴尬,还好此时夜色已深,看得不大明显。
“想到明天的事儿,有些睡不着……”
“明天有啥事儿啊?”路缘缘一脸好奇地看着李三,问。
“就是茶铺新包装上市的事儿。”
“啊?”
听他这么说,路缘缘起初还愣了一下子,随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指着李三哈哈大笑,“哈哈哈……多大个事儿啊?还睡不着了,我以为什么呢!真是的,一个大男人,肚子里能不能装点大事了,太好笑了,笑死我了,哎哟……”
李三的确是很重视这次的新尝试,一时被路缘缘笑得不知所措,竟想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来。
“缘缘。”刘执见状微微皱眉,唤了一声。
路缘缘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依旧捂着肚子,“我想起我家翠儿了,我娘说厨房第二天要杀羊做羊肉馅儿饺子,她馋得一宿没睡等着吃,我半夜渴醒了,她一下站起来说小姐你要喝羊汤吗?哈哈哈……”
路缘缘自顾自说着,天色太暗,也没注意到李三脸色逐渐有些难看,继续笑道,“厨房李婶说,下回你别告诉她,不然就一直惦记,这就叫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
“时候不早了,二位早些歇息,告辞。”
“砰!”
“哈哈……呃?”
路缘缘还没笑完,李三已经飞快转身回了茶铺,将门关了。
她纳闷儿地看看刘执,“……咋了?”
刘执无可奈何地瞪她一眼,“你说的这是一回事儿么?”
路缘缘无奈摊手,“怎么不是一回事儿呀,多大个事儿值得这么惦记呀!还是个大男人,这定力也太……”
刘执摇头,“那也不能这么说,每个人的立场不同,你觉得不重要的事,可能是别人心心念念的事。”
何况拿翠儿嘴馋憋不住的破事儿,和李三想振兴茶铺的急切心理做比对,也实在太不像话了!
李三八成是一肚子热情受打击了。
听刘执这么一说,路缘缘也有点儿琢磨过味儿来了,心下有些后悔,扁嘴道,“那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不至于生气了罢……我又没坏心,大家也算熟了,他说我脸肥我都忍了。”
只不过越说声音越小,她也清楚,自己打心里就是有些看不上李三的,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啥也做不明白,还得刘执各种提点,根本不配和刘执站在一起,言语上便也不自觉打压了。
路缘缘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可心里总隐隐不安,就是怕刘执一时糊涂……因而话里话外“贬低”李三的同时,也带了点儿提醒、敲打她的意思。
刘执如此聪明,怎会看不出来?
路缘缘猛地觉察到,自己可能手伸得太长了,刘执最讨厌束缚,才从京城来到临安松口气的,自己作为至交好友,应该相信她、陪伴她,如今却又跟着瞎掺和什么呀?还对她交朋友的事指手画脚的,岂不是跟京里那些人一样了……
想到这,她一惊,急于解释,“清清,我……”
“我相信李三绝对不是庸庸碌碌之辈!”
刘执突然打断路缘缘的话,提高声音道,“凡事都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我不觉得从一点点开始努力有什么可笑的,相反我觉得这样踏踏实实的很可敬。我是拿着家里的钱直接买下了这间旺铺,不值一提,若李三从一个小小的茶铺慢慢自己做大,才是更厉害的!”
路缘缘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