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条件反射似地跳下床,噔噔噔一溜烟儿就跑到门口,打开门,小桃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个大黑漆食盒,香气盖不住地往外钻。
哼,又来这一套?
李三飞快地瞟了一眼食盒,刚想推辞一下以表明自己被气着了可不是那么好哄的,肚子就诚实地发出“咕”的一声,且一开了头儿就有控制不住的趋势——咕……咕咕……
李三恨铁不成钢地捂住肚皮,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明知故问道,“小桃啊,什么事儿?是不是喊我接我家小豆子去?”
小桃捂嘴儿一乐,“李掌柜,这是哪里话,小豆子又不是三岁娃娃,这么近哪用得着接,您就放心吧,主子说了,要是一会儿玩到太晚索性就住在我们茶楼,左右丢不了的。”
李三一听这话,心里更不是个滋味儿了——敢情儿刘执对小豆子都比对自己好呢,自己真就这么不受人待见?可也是,从小“家里人”就不喜欢他,长大了街坊邻居也都对他淡淡的,没交下过什么真心实意的朋友。
有一说一,虽然这里有“家里人”的功劳,但与他不愿意跟不懂自己的人费力解释,也有极大的关系。李三心里明白得很,但就是犯拗——他就还不信了,这天下这么多人,所有人都是人云亦云?
好不容易碰到个刘执,觉得有那么写懂自己的知己的意思了,却似乎又触发了他另一个臭毛病——患得患失的疑心病,好死不死的,竟然还跟自家小豆子争上了,而且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也不知道搁这儿争啥呢?
李三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啥也不是!
小桃见他神色变换了好几茬,也不吱声。心道李掌柜这性格着实有点儿古怪,要不是主子观察的细,她都没发现个中门道儿。你说他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吧,实际上还特注重细节,说不定哪一下子哪一句话说不对了,那玻璃心就得碎一地,比她家撒泼要糖那臭弟弟还难哄,还是小豆子这种乖巧听话的比较合她的心意。
若不是血脉相连,有那么一瞬间,小桃真心烦得想换个弟弟。主子咋还明知如此,知难而上了呢?真是耐心了得!
小桃一边佩服,一边说了刘执教她说的话:“李掌柜,主子说,看你前前后后东奔西走地忙了一大天,怪累的,想让你早点儿回家休息,就没留你。”
李三听了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点点头。
小桃又道,“而且贾知府突然造访要留下用饭,也不大方便,主子说哪天再单独邀你过来。”
不大方便?李三挑了挑眉,呵……可不是,人家好友小聚说些体己话,他在那儿确实不大方便呢!
小桃凑近了一些,小声道,“主子说贾大人的性格有些……呃,有些……”
小桃费力地回忆了半天,愣是想不起来主子方才是怎么形容贾大人的,见李三瞪着她等话儿,只得一跺脚放弃,“哎呀,反正就是主子怕李掌柜跟他说话儿会吃亏!”
李三闻言愣了一下,将小桃的话前后一串,琢磨过味儿来,心里的阴霾“忽”地就烟消云散了,低声道,“嘁,说个话而已,又不是做买卖,能吃什么亏,你主子真是多虑。”
小桃见他面色和缓了,也松了口气。将食盒往他怀里塞,“李掌柜先对付吃一口,主子说多谢你的帮忙,改天还要单独招待你和小豆子的。”
李三终于将东西接了过来,嘴上客气道,“那倒不用了,小事儿。”
小桃任务完成,转身回茶楼,心想:小事儿?要是主子方才没如此这般地给她简略讲了一番,她也以为是小事儿呢!贾大人、李掌柜,包括魏知县……这一个个的大男人,咋有时候比女人想的还多啊?小桃怕怕地摇了摇头,她自认有点缺心眼儿,还是找跟她一样一根筋的小豆子玩去吧!
……
月华初上,还不甚明亮,幽幽的光辉照在二楼的茶榭,有些朦朦胧胧的意境,朦朦胧胧中,有人的面庞比新月还皎洁。
贾真端起酒杯要敬刘执。
刘执无奈地起身作揖,“……实在没有酒量,怕酒后失德,大人请允我以茶代酒……”
贾真并不逼迫她,“可。”
刘执松了一口气,自己斟满茶杯,抬手向贾真示意。
贾真笑了一下,仰头,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
可能是喝得太急,有一丝酒液顺着他的嘴角儿流到颈上,看得周围陪吃的人都忍不住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若不知道贾真平日是一本正经穿着公服的知府大人,这形象倒颇有些疏狂的魏晋美人之风了。
这样的反差对比,使众人皆沉迷于贾真的男色之中,心想这人长得可真好,旖旎的空气逐渐在茶楼中缓缓流动,还没来得及散开,刘执起身煞风景道,“大人,您嘴边儿漏了,要不要换个小杯子来?”
小桃一听不免替自己主子着急——刘执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商人,怎么这么跟贾真说话?连她都听出不对劲了,这不是主子的风格啊!
贾真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