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浣衣女有血脉。】
国主诧异:【这倒稀奇。崔卿说他看重血脉,功成名就之后,又怎么可能少了娇妻美妾?莫非是惦记着那位浣衣女,守身如玉?】
崔止道:【不是,是他——不利子嗣。】
国主:【……】
人生就是这么惊喜。
这位关内侯跟浣衣女初试云雨,也才十三岁,当时的修为能高到哪里去?修炼也没修炼到家,自然就没发现问题。等他功成名就开始享受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有隐疾,诸多妻妾没有一个能生下孩子。一个女人有可能有问题,不可能一屋子女人都有问题吧?
不过,他不可能大大咧咧说出来。
于是想了个歪招。
故意撮合副将和被冷落多年的小妾,第二年小妾就生了一个女儿。这位关内侯只能铁青着脸,暗地里寻访精通男科隐疾的医者。求神拜佛、寻医问药,能用的办法都用。
医者也隐晦告诉他,他修炼的武气不利于子嗣,种子脆弱,还未扎根就被弄死了。
想要有自己的子嗣只能自废武功。
那位关内侯自然不肯,他还医闹了。
这一行的医者避他如蛇蝎。
他努力几十年,颗粒无收,没有亲生血脉就成了他一生的心结,甚至成了他在武道上的绊脚石。故国灭后,本就重伤的他直接隐退,隐姓埋名吗,一心一意学习男科了。
崔止下了结论:【这位关内侯的医术磨炼如何还不知道,但他肯定还没有子嗣。】
国主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怀疑,也有些心动:【浣衣女为他生下子嗣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崔卿又是怎么知道的?】
崔止道:【辗转查到的。那个乡野浣衣女丧夫后,随娘家投奔亲戚。因为是寄人篱下,加之当时生活困顿,洗衣做饭这些事,即便世家女也得亲力亲为。那日出门浣衣瞧见对岸有个少年,瞧上眼了,便有了这一出……】
野合在当时还是比较普遍的。
在局势长久混乱地区,男子数量稀少,家中营生只能由妇孺扛起。当家中需要人丁顶立门户,便需要女子怀孕兴盛香火。在这种背景下,女子看上男子与之野合很常见。
野合么,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人家。
人丁就是财产,谁会让财产被一个只提供种子的陌生男人带走?这事儿就一直瞒了下来,直到孩子生父扬名,浣衣女娘家日子也好转起来,她才认出男人就是当年的人。
浣衣女掐指推算对方当时年纪。
好了,这下更不敢去认。
这事儿一直拖到浣衣女病故,临终前才交代这段往事。不过,那时已经过去多年,浣衣女的子嗣过得不错,关内侯也不知所踪。
没事儿找个死人认什么亲?
乱世之中,变数太多,浣衣女后人也被战乱摧残,如今死得只剩这一棵独苗苗了。
这就是世家的人脉。
能轻易做到梅梦无法做到的事情。
梅梦彻底明白国主刚才说的“累”是什么。
假如国主这些年没有听梅梦劝说,没那么戒备以崔氏为首的世家群体,或许这几年根本不用这么殚精竭虑。她知道世家也不是什么温顺绵羊,跟他们走太近会被反制成傀儡,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他们好用!有用!
梅梦处心积虑才能解决的难题,搁在崔止眼中根本不是麻烦,甚至是几句话的事!
所以,她才说有些累了。
被世家伪装的安逸道路蛊惑。
明明有康庄大道能走,为什么非得爬一条荆棘小道?这些年被扎得遍体鳞伤,多少苦和累都只能咽回肚子。当时不觉得苦,因为她以为梅梦是能跟她互相扶持的同路人。
然而,梅梦她是这种人么?
这几年的风波,让她对此产生质疑。
世家帮忙铺就的康庄大道有隐患,梅梦拉着她走的荆棘小路,难道就能通往山巅?
以往国主深信不疑,如今她只信自己。
梅梦忍下喉间溢出的酸水。
余光瞥见坐在角落安静不语,宛若一尊木偶的动人女君——崔氏崔熊的未婚妻、国主宠爱的男宠侄女,她就光明正大坐在那里,听完了全程。梅梦的忍功登峰造极,她平静地道:“主上已经安排此人去截杀公西仇?”
“关键时刻,他会出手。”
公西仇敢冒头,等待他的就是死期!
梅梦道:“如此,臣便安心了,告退。”
看着梅梦转身离去的背影,国主眼底隐约有挣扎之色,似乎想将人留下来,最后却一个字都没说。直到梅梦完全离开,她才道:“孤与惊鹤本不该如此……她是孤恩人,但这份恩情,太大了,大到不知该怎么还……”
没有梅梦支持就没有她。
是梅梦告诉她,女儿身也可登临王位。
想要活得体面,想要摆脱任人摆弄的棋子身份,必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