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作所为并非“母神”授意。这就好比有人用铁匠铺买的刀子杀人,杀人犯是买家而非卖家。官衙怎么判,也不可能判铁匠死刑。
即便是真的,主上也无辜啊。
云策吞咽几口口水。
小心翼翼问:“师父的意思……”
师父毕生心愿都是终结乱世。只要能达成这个心愿,赢的是阿猫阿狗也好,征战过程中死多少人也无妨,最重要的是乱世被终结,所有人都不再有隔阂,再也不分你我。
云策忽略了一点儿。
全天下人族全嘎了也一样达成目的。
云达道:“就是你理解的。”
他原以为人族只是如今打打杀杀、尔虞我诈,还存了“实现和平这条路很难但也有一丝希望”的念头,却没想到在更久以前,人这种存在已经烂到了骨子里,药石罔效。
从不汲取教训还有必要延续?
等着下一次重蹈覆辙?
在重蹈覆辙前,又有多少杀戮悲剧上演?
与其如此,倒不如彻底湮灭干净。
云达并不认为沈棠是邪神,对方庇护了灭世天灾下的人族遗民,但幸存下来的人族并未汲取教训,斗争又被迫延续数千年。如今,这位“母神”还掀开棺材板亲自下场。
沈棠的目的很明确。
可云达不认为日后能和平,只要还有人,只要人还有七情六欲,斗争就无处不在。
诸如阿木箐这样的悲剧还会有无数个。
“沈幼梨的傲慢在于她根本不了解人。自以为是的好,自以为是的拯救,问题是人族需要所谓的‘神’居高临下的拯救施舍?与其饮鸩止渴续命,呵,不如直接毒死。”
人脯一事也彻底扼杀他仅有的一丝期待。
宛若一记响亮巴掌扇他脸上。
果然——
唯有彻底清洗才能让人不再制造新斗争。
云策彻底安静了。
他这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消息,师父没有一根筋去助纣为虐。
坏消息,师父想搞死所有的活人。
那还不如助纣为虐呢。
他讷讷憋出话:“天地分阴阳,世间有善恶,这世上不止有悲剧,也有令人欢愉之事。师兄弟在师门的日子便是最美好的。”
云达对此不置可否。
鲜于坚扯着云达的大旗,强行从后厨弄到两份没有加料的正常食物。他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往回走,迎面碰上云达。对方只留下一句:“子固,照顾好你师兄。”
鲜于坚颔首应下。
入内,瞧见云策师兄望着角落出神。
眼眶还是红的,应该是哭过。
鲜于坚叹气:“师兄,吃点吧,师父的事情不要想了,他活两百多岁,哪里是咱们这些小辈能劝动的?他的性格你也知道,一旦认定了就不可能再改,你先顾好自己。”
云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吃!”
鲜于坚强硬将筷子塞他手里。
云策勉强扒了两口麦饭。
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与此同时——
沈棠也有心事,她一手托腮,一手转着手中的战贴来回细看。战贴收件人空白的,落款人则是云达。这是二十等彻侯下的战书。
沈棠这边可以派人去应战。
当然,也可以不去。
尽管没有明说,但云达的目标是她。
可她不仅是武胆武者,也是一国之主。
云达的邀战完全可以忽视。
“唉,两难抉择啊。”
沈棠又一次叹气,眼神幽幽看着康时。
问道:“季寿,要不赌一赌?”
康时听得头皮都要炸了,蹭得起身想逃——经历上次掏心事件,他已经听不得“赌”这个字,生怕不小心将沈棠赌死了。
他道:“这种邀战哪有答应的道理?”
云达以为自己是谁?
这是国与国的战争!
不是两个草莽的比试。
下帖邀战,这操作也是世所罕见。
沈棠细看战贴内容:“我倒是觉得可以去看看,横竖都要对上,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两军阵前。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白素:“主上,担心有诈。”
北漠方面还不肯定沈棠的生死。
这次下战帖,难保不是一次试探。
沈棠道:“我也没打算亲自露面。”
公西仇双手环胸:“既如此,我去。看看这位二十等彻侯,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老祭司的笔札有写云达。
对这位老朋友,老祭司给的描述很微妙。
单纯好骗,又有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固执和原则——战场交锋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