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不远处又有人起身询问。
沈棠眼神撇过去,又是个熟悉姓氏。
此人姓宁,年纪比康年大许多,二人不像是一辈的,他道:“不怕沈君笑话,宁氏这些年生活颇为困窘,特别是旁支一些孩子。若无族田照拂,他们莫说开蒙,便是果腹都成问题。沈君想收走宁氏田产,宁某不敢言否,但也恳请沈君怜悯无辜稚童。”
砸摊子?
可以!
但砸完摊子得给出解决方法。
宁家主的担心也是不少家主发愁的。
沈棠没收族田和佃户,大宗这边受影响不大,但诸多旁支就倒霉了,有些孤儿寡母直接失去生活来源。这笔缺口,总不能让大宗继续掏钱填上吧?家底薄的,也填不起。
沈棠略微思索道:“孩童启蒙这些,我倒是有些想法。此前在陇舞郡尝试着开办了一个学院,总结出一些经验。我打算由官署出面,在当地开办学府,适龄儿童只需缴纳些许束脩就能入学,若有修炼天赋还能转入专门的学府培养。至于暂时没了生活来源的族人,官署这边也能提供一些补助。剩下的还不够,那就只能辛苦各家也补贴一些。”
“只待田产分下,问题便迎刃而解。”
跟之前种种恐吓相比,沈棠此刻的态度称得上温和,让众人产生一种荒谬错觉——她是真心想跟各家坐下来推心置腹,说掏心窝的话,而不是真将他们心窝掏出来!
宁家主还未回应,沈棠话锋一转。
“说起来,宁家主很面善啊,令我一见如故。像是一位故人。”
宁家主有些懵逼,旁人说这话一般是为套近乎,但眼前的沈幼梨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倒像是在给他挖坑:“宁某之幸。”
沈棠继续道:“她也姓宁。”
宁家主跟她寒暄:“或许是同族。”
同族嘛,有些相似也正常。
沈棠下句话就让他傻眼:“同族?有可能!宁家主认识一个名叫宁燕的女子?”
宁家主吭哧憋出一句:“那是小女。”
沈棠面上是不加掩饰的惊喜:“宁家主竟是图南父亲?哈哈,这可真是有缘分呢。待图南回来,你们父女也能聚一聚。”
宁家主心中咯噔。
“沈君这话的意思是?”
宁燕算是远嫁,跟家里传信一次都费劲儿,这么多年父女都没见过面。宁家主只知道自己女儿生了个外孙女,但外孙女什么模样不知道。最近一次消息是女婿宴安刺杀郑乔失手身死。留下一对毫无自保能力的母女,郑乔又发追杀令,焉有生还的希望?
他也想着去找找,但被阻拦了。
族内众人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待事态平息,他也偷偷派人打听,并未听到母女落网消息,只是下落不明。但在这个乱世,柔弱母女下落不明基本也等同于死亡。时间一晃几年,他也接受了现实。
未曾想,还能听到女儿名字。
听沈棠的意思——
宁家主似乎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不仅他想到,其他家主也想到,纷纷投来意味莫名的眼神,这是看叛徒的眼神!
好家伙,宁氏居然跟沈棠暗度陈仓了?
有这个人脉还装作不知道!实在可恨!
莫名背负叛徒之名的宁家主有苦说不出,一侧的康家主以拳掩唇,眉梢含笑,似乎在看笑话。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沈棠又道:“康家主的名字,让我想起季寿。”
康年:“……”
沈棠道:“康家主认识吗?”
康年小心翼翼:“沈君认识舍弟?”
沈棠坦诚道:“吾之左膀右臂。”
康年:“……”
宁家主:“……”
其他家主:“……”
这场面,高低要扣几个6!
叛徒,两个叛徒!加上林氏和谢氏,四个叛徒!家主们脸色铁青,痛心疾首!深深怀疑这几家就是沈棠安插过来的奸细!
康年和宁家主脸色都不太好。
因为他们并未收到康时或者宁燕的信函,一次联系都没有!沈棠暧昧态度却搞得他们早有首尾。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外有沈棠强兵威胁,内有叛徒里应外合,再加上沈棠认认真真跟大家伙儿开会,家主们的反抗念头彻底升不起来。木已成舟,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自身损失……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执行过程做点小动作也行的。
例如,各地量尺乃至铜权都有出入。
这就导致两地一亩田单位一样,但实际面积和收成却不同,这里头的猫腻可多了。他们不仅可以在丈量上面动手脚,还能隐瞒一些面积。毕竟,他们才是地头蛇,什么地方良田,什么地方劣田,什么地方适合开荒,这些内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