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胜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书生腰间。
他腰间别着一把样式纹路朴拙的刀扇。
书生低头看了一眼,笑着将扇子拿起遮住半张面:“方不应矩,圆不中规。此扇名为九华。非是扇风纳凉之物,多用掩面遮阳。值又不值钱,那些个豺狼或许没瞧上。”
刀扇又名九华扇,扇面多以竹篾编制而成,用途比较鸡肋,此物在民间不常见,一些特立独行的文心文士倒是很喜欢。简单来说,这玩意儿用着就比较装逼,有格调。
打劫的土匪自然瞧不上眼。
沉棠闻言收回了视线,不感兴趣。
她不感兴趣,姜胜却一反常态,视线直直盯着中年书生打量良久,看得对方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书生只得抬手摸了摸脸,开门见山问姜胜:“先生这般看着吾作甚?”
姜胜丝毫没有被抓了个正着的窘迫感,反而笑着攀谈起来:“姜某少时随能人异士学了点儿相面之术,这么多年钻研下来,虽不算精通,但也习得几分皮毛……”
“是吾的面相有问题?”
伴随着篝火时不时传来的爆鸣之音,姜胜沉重又认真地道:“确实是有几分怪异之处……老夫这些年也算阅人无数,还是头一次看到先生这般怪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书生征询沉棠三人,三人都不介意,他才将湿漉漉的外衫脱下烤干,只着里衣蹲坐在篝火旁烤火。听到姜胜说自己面相怪异,他怀疑中带着几分希冀:“先生快讲。”
用木柴拨弄篝火使其旺盛的宁燕停滞一瞬,暗中用余光去看姜胜,不知道对方突然搞这一出作甚。要知道他们三人隐瞒身份,在没有彻底安全之前,不宜彻底暴露身份。
这名中年书生来历不明……
理当保持距离才对。
不过,姜胜的文士之道是望气】,一眼分辨一人运势,现在又大圆满了……莫非姜胜从此人面相看出什么?宁燕放下木柴又烤了几个饼,耳朵却暗暗支长,偷听对话。
姜胜定睛细看中年书生几眼。
问道:“先生这几年可是运势低迷?”
中年书生忙点头:“是啊是啊,一直走霉运,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
姜胜问:“先生这几年是不是走到哪里都能碰上兵戈?即便避开了人祸,好不容易安生两年,也会碰上旱灾洪涝这般天灾?”
中年书生刀扇扇柄一拍大腿。
狂喜道:“是啊是啊,全部都中。”
姜胜又看着他的脸,装腔作势一般掐着手指算了算,再问:“先生少时成家,与夫人亢俪情深,二人曾孕育子女三人。只是因故分开,如今多年未见子女,是不是?”
中年书生恨不得去抓姜胜的手。
神,太神了!
姜胜又问:“从面相来看,先生这几年仕途也不顺,同僚倾轧,东家不肯重用?”
中年书生忙问:“可有转运之法?”
姜胜缓缓地摇了摇头。
中年书生面上是无法掩饰的失望:“方才先生说崔某面相怪异,这又从何说起?”
姜胜叹息一声:“这就是姜某觉得怪异的地方,以先生的面相,早该飞黄腾达才对,现在却还是飞龙搁浅之相……怎会落魄至此?故而,姜某才有此疑问……”
沉棠听到这些话才生出几分兴趣。
“飞龙搁浅?”
中年书生起身,冲姜胜深深作揖,诚恳求教:“还请先生赐教,救崔某一救。”
姜胜道:“唉,解铃还须系铃人。”
中年书生忙问:“系铃人是谁?”
姜胜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但看姜胜表情,显然不是不知道而是他不肯泄露天机,中年书生似是焦急,却无法强求姜胜。柴火烧得快,姜胜欲起身再去捡一点,中年书生抬手将他按下,自告奋勇。
难民多,柴火都要往远了捡。
中年书生一走,沉棠才开了口。
“先登为何要逗弄此人?”
姜胜的文士之道只能看人运势,可瞧不出那么多细节。虽说斩杀郑乔头颅,获得了文士之道圆满的关键契机,奈何当下局势紧张,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安静闭关突破。
“此人,胜见过。”
虽未看清此人的脸,但记得他的扇。记得赵奉还未回到吴贤身边时,也曾闲谈说过几个兄弟朋友,其中吐槽最多的便是一个喜欢一年四季拿着刀扇到处跑的文心文士。
赵奉还吹此人才能不在秦礼之下,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主公吴贤不太喜欢此人。
沉棠撕烤饼的动作一顿:“认识?”
姜胜道:“吴昭德帐下的。”
旁人口中提过一两句的人物,姜胜本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