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公西来。
“何时有的门禁?”
公西来也摇头:“不知。”
她当然不知,因为这是沉棠瞎诌的。
栾信夫妇带着三个孩子一起观灯赏花,街上游人渐多,妻子担心地看着他:“要不要寻个地方歇一歇脚?”三个孩子一开始还拘束,但毕竟是孩童,很快就放松闹了。
栾信腿脚不便,跟着吃力。
他摆手:“不用,为夫还好。难得孩子们这般开心。街上人多,不跟着不放心。”
长子还好,次子和小女儿闲不住。
妻子欲言又止。
她不单单怕栾信累着,也担心栾信会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往年有这样的活动,他总是一人闷在书房,再不就待在官署,不肯出来。栾信道:“不需要有这么多顾虑。”
他顿了一顿,道:“都已经过去了。”
有修炼资质的人大多早慧。
栾信很小时候便能记得事情。
他清楚记得自己出身普通人家,父母守着小生意,养家湖口,贫穷但还算安稳。但是,安稳这个词,对于这个一生能换两个国籍的世道而言,它是奢侈的。于是战乱让他失去双亲,他随流民逃难,以行乞为生。
记得那是个同样热闹的上元佳节。
这个节日属于风流才子俏佳人,而他只是一只蜷缩在市井最晦暗角落瑟瑟发抖的虫子。可即便是虫子,也喜欢光与热。年幼的他禁不住诱惑,试图加入人潮,之后便是一辆疾驰的马车,以及碾过右腿的剧痛……
只是这些痛跟多年之后挑断腿筋,削去半边髌骨,沸水浇注,又显得微不足道。
妻子轻咬着唇:“可是……”
栾信感受丹府所剩不多的文气,温和文雅地道:“主公不是说了么?这场烟火灯会是为全城庶民准备的,不独独属于谁……”
他眼中的世界,比旁人更为绚烂精彩。
既然能看,为何不出来看一看?
妻子闻言也不再劝说。
只是更加专注盯着三个孩子不乱跑。
栾信叹道:“为夫可是文心文士,哪个拐子能在文心文士眼皮底下将人拐走?”
妻子道:“又不单是担心被拐子偷。”
游人这么多,被撞倒也心疼的。
栾信拖着不灵便的腿,慢慢跟着前面一大三小,还不忘出言提醒他们走路小心点。
恰逢此时,烟火节目进入了最高潮。
一家五口来到中心会场。
这里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过来的庶民都被拦在绳索外,会场中心只有一人。此人身形魁梧,相貌平庸,肌肤格外黝黑,笑容憨实。他身边烧着一桶通红的铁水。
一众游人屏气呼吸。
终于——
铛!
灼热铁水挥洒半空。
铁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
这是实实在在的!与言灵的表演相比,又有另一种别样的恢弘壮丽,炫目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