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燕紧跟着康时二人出了屋,顺着他们视线方向,瞧见了一伙人以及一群的
猪?
少年骑着一匹雪白无杂毛的骡子。
说是骡子除了相貌略有些蠢相,其他条件诸如身高、身长、四肢肌肉,不亚于寻常千里战马。宁燕视线上移,见那少年身着一袭绯红窄袖劲装,腰挂花押。
那枚花押颜色剔透。
若非光线,还真不容易发现。
登时,她心中已有了猜测。
而沈棠嘴里还不断抱怨那个奸商,若非对方不识相,自己何须亲自跑这一趟?让外人知道她堂堂一郡之长,跑去干采买猪苗的活儿,她还要不要逼格,要不要脸了?
采买就罢了
那奸商还欺她生得一张好欺负的脸,将猪苗卖出成猪的钱,真以为她是冤种呢?
再大的奸商,在她非常规手段威胁下,也选择屈服,“主动”给市场价八折。
有多少猪苗,沈棠都给扫了。
这会儿是满载而归。
不知情的人瞧她一脸“志得意满”、“春风得意”,还以为她在哪个战场打了大胜仗呢。
“先登、季寿!”
沈棠从骡背上跳下来。
二人叉手行礼道:“见过主公。”
宁燕也行了个福礼:“见过沈君。”
“不用这么多礼,今日收获如何?”沈棠视线又转到那张陌生面孔上,“你是何人?”
宁燕回答道:“宴安遗孀。”
听到宁燕的身份,沈棠收起笑容,神色郑重地还了一礼:“原来是宴夫人,幸会。”
见沈棠竟是这般反应,她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涩因为她的丈夫没看错人,眼前这人跟郑乔不同!他的牺牲和苦心不算白费!同时也存了几分试探沈棠的意思。
看看沈棠对平调陇舞郡一事还有无芥蒂,倘若存着心结,她就得再观望观望。
她侧身避开沈棠半礼。
“小妇人何德何能受沈君大礼。”
沈棠道:“夫人当得。”
宁燕暗中调整呼吸,压下眼眶方才涌出的些许热意,举止自若:“但,此番前来却不是以兴宁遗孀身份。前日投奔同门师弟,受其委托,只为沈君一解燃眉之急”
“同门师弟?”
宁燕笑道:“正是沈君此前举荐的天海徐文注。徐师弟听闻沈君治下急缺种粮,担心延误春耕,便急忙委托小妇人送来,也好缓解陇舞庶民之苦,只是有一点”
她这番话说得漂亮。
三言两语还拉近了沈棠与徐解关系。
让沈棠知道,徐解是个知恩图报的。
一如她预料的,沈棠确实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喜悦天晓得沈棠这阵子为了种粮有多发愁!陇舞郡去年饿死的人数,竟然比十乌马匪劫掠烧杀死的还多得多!
家家户户莫说种粮,野草地皮都要啃干净了!那些豪绅富户倒是不缺粮食,但他们贪婪啊,坐地起价,将去年秋收上来的储粮,全部高价卖去了其他地方
例如十乌!
本来剩下的种粮还够,但谁知秋收到第二年春耕,这短短数月,局势变化这么大!等沈棠“接管”他们家产,一清点,金银珠宝、孤本书画无数,偏偏就是没有粮!
沈棠问候他们祖宗的心思都有了!
未曾想,徐解会在这时伸出援手,也不枉她在他身上花那么多功夫刷好感度了。
“只是什么?”沈棠笑容正灿烂。
宁燕:“徐师弟说在商言商。”
这些种粮不能让沈棠白嫖了。
这个条件,沈棠不意外。
她又不是吴贤。
徐解能无偿送吴贤几个粮仓,资助对方起势养兵,图的就是后者在天海的影响力,给予徐氏地位上的帮助。而他跟沈棠虽有私人交情,但与家族层面没有多少益处。
最重要的是
徐解的主公是吴贤啊,他就算想白送沈棠优质种粮,也得看看吴贤有没有心结。
最好就是银货两讫,止步生意场。
不然,这事被天海其他人翻出来,徐解处境也会尴尬。这点沈棠还是能体谅的。
“这是自然,文注愿意帮忙,于我已是雪中送炭,总不能让他做亏本买卖。”沈棠答应得爽快。看到宁燕递来的契卷,一目十行扫过,痛快签了名字,印上文心花押。
这批种粮价格低廉,几乎半卖半送。
契卷一式两份。
一份留在沈棠这边。
另一份要邮寄回徐解那边。
沈棠笑眯眯看着宁燕,预备热情招待她几日。谁知,宁燕却不等她开口,先说出目的:“另有一事,小妇人希望能与沈君私下详谈。不知沈君能不能行这个方便?”
“自然可以。”
沈棠扭头让康时帮着安置这批猪苗,让姜胜去清点种粮,尽早入库分发至各处。
“夫人请跟我来。”